看完《頭腦特工隊2》,精神狀態穩中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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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近期上映的心理治療教學片《頭腦特工隊2》,我刷到幾個挺有意思的觀衆反饋:
「看完電影后,終於睡了個好覺」。
這是因爲,當腦中的焦慮被真實地描述出來後,他們擁有了一種「被看見」的體驗。
許多人都有體會:強烈的焦慮影響睡眠。當焦慮消失時(也許是壓力源沒有了,也許是和支持性朋友聊了聊),人會變得很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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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頭腦特工隊 2》中,青春期女孩萊莉的腦海中迎來了幾個新的情緒:焦焦、尬尬、喪喪、慕慕、懷舊奶奶。
主角是焦焦(焦慮,anxiety)。
它是一個橙色的大眼生物,小小的身軀但具有強大的活力。從登場開始就背了好幾個行李箱(《紐約時報銳評:字面意義的「包袱」》)。
和其他情緒一樣,「焦慮」出現的動機是對萊利的愛。它爲萊莉的未來做規劃,以應對一切潛在威脅。
▨ 焦焦的第一個包袱:對自己「不夠好」的恐懼。爲了讓萊莉得到「火鷹」冰球隊的選拔,焦慮讓她一大早起牀,額外練習好幾個小時。
▨ 焦焦的第二個包袱:被接納的渴望。焦慮讓她把頭髮染上跟「火鷹」隊一樣的顏色,還改口說自己很喜歡的樂隊「很幼稚」。
萊莉小心翼翼僞裝自己的樣子,讓人想起自己在青春期渴望和同學們變得一樣的經歷,初入職場時想要證明自己的經歷,剛剛戀愛時害怕被喜歡的人嫌棄的經歷。
當焦慮終於失控時,萊莉在球場上經歷了一次驚恐發作。
焦焦哭出來了。它知道自己搞砸了,但它停不下來——它的雙手仍然迅速在操控臺上指揮着,掀起一圈橙色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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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樂樂給它準備了一張舒服的沙發椅,泡了一杯 anxi (安息)茶,焦焦才平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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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這部電影合作的臨牀心理學家 Lisa Damour 說,我們嘗試傳達的是一種對負面情緒的合理看法。
大部分人覺得,心理健康意味着「感覺良好」。實際上,心理健康意味着:我們對內在發生的一切情緒有感知,且這些情緒處於可控狀態。
在沒有達到臨牀神經症的程度時,焦慮可以是一種有益的情緒。它不太舒服,但對每個成長中的人來說都很重要。
在《焦慮的意義》一書中,存在主義心理學家 Rollo May 詳細描寫了這類焦慮的隱含意義:
焦慮是一種具備張力的生命體驗。它提示我們內在的渴望,激發人們的創造力。焦慮也將伴隨着「做自己」的感覺。
因爲——
1. 「做自己」本就會讓人焦慮
萊莉的「焦焦」有好幾個包袱。這些包袱都指向一句關鍵臺詞:人人都說要做自己。但如果一個人的「核心自我」還沒形成,我還不知道自己是誰,要怎麼做自己?
對青春期的萊莉來說,「焦慮」是一種不知道如何做自己的感覺。
這是自性化(individualization)的焦慮,是關於一個人如何成爲真實自己的永恆拷問,也是無數影視作品的母題:我是誰?我要選擇成爲一個怎樣的人?
哲學家 Søren Kierkegaard 認爲:意欲成爲自己乃是人生的真正志業。
但這個過程本身就是焦慮的。逃避焦慮的嘗試不僅註定失敗,而且在這個過程裏,一個人會失去「做自己」的機會。
什麼樣的工作是更好的工作?什麼樣的親密關係值得深入下去?哪一類的專業更值得學?
然而,真正的「自我」沒有標準答案。當時代不再具備某種「共識」時,做自己意味着在日常生活實踐裏,我們與不同選擇的每一次交手、每一次磨合。
焦慮意味着,你是自由的。當前方沒有既定的軌道時,人們就會焦慮。因爲「焦慮是面對自由的一種眩暈」。
2. 一個人在焦慮,表明 ta 有活力
每個人經歷「焦慮」時都會有不同的體驗。
我的焦慮是這樣的形狀:
▨ 想做好一個項目時會 J 人屬性大爆發。瘋狂爆痘,整張臉沒有一塊好皮。
焦慮是「既要又怕」,是「擰巴和不自洽」——在如今的社交媒體上,這種精神狀態大約要被釘在恥辱柱上——但另一方面,焦慮時,我會發現自己真正的慾望。
那種「抑鬱狀態下的停滯感、真空感、什麼都沒做但就是很疲倦的感覺」暫時消失了,我發現自己在踮腳去夠自己想要的生活。而且,這種「想要的生活」是有可能實現的。正是這種可能性讓人焦慮。
Rollo May 認爲,一個人的可能性越大,潛在的焦慮越強。因爲「可能性」背後是一種現實層面的我能(做某事)。換一種視角來看,焦慮暗示了「你真的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的機會。
3. 逃避焦慮的人仰賴權威,ta 們尋找外部可模仿的慾望對象
人們會做很多事來逃避焦慮。因爲直面焦慮,要求我們直面「我是誰」的終極難題。
比如找到一個權威,希望 ta 能左右自己的生活決策,代替自己做決定。
逃避焦慮的人,不斷尋找可複製的框架,和外在可模仿的慾望對象。以此期待自己永遠不要犯錯,永遠不要爲「自由意志的創造」承擔責任。
爲了迴避做自己的焦慮,人們有時捏造寧願一套永不能實現的幻想和無限接近完美的標準。
比如:你要永葆年輕、你要年薪百萬、你要人高馬大、你要身姿綽約、你永遠需要向上攀爬、實現階級躍遷。
在幻想裏,一個嚴厲的「超我」向下俯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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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天,朱銳教授在人大畢業典禮上的演講上說,我們大部分的慾望,是靠社會模仿產生的。
我們不停地內卷,不一定是因爲僧多粥少,而可能是我們的「慾望過於單一化」。他認爲,針對這種現象的解決方案不是人人踐行「低慾望」,而是對慾望進行自主性改造,成爲一個高慾望低內耗的人。
所謂對慾望的自主性改造,就是一系列「自性化」的過程,就是要面對自我和環境之間固有的焦慮,做自己。
沒人可以明確定義一個人的自己究竟是什麼。
我們渴望擁有意義的象徵性符號(比如房子、汽車、一份體面的工作、一個高社會成就的伴侶),但恐懼失去熟悉的不適感、恐懼冒着失去一切的風險、恐懼年紀輕輕就失去了對自我可能性的探索。
我們一方面嚮往穩定,一方面嚮往冒險。我們希望靠近一個人,但又害怕對方沒有這樣的意願。你被兩股相反的力量來回拉扯。
在今天,「鬆弛」成爲人人趨之若鶩的理想模版,「既要又要」成爲指責一個人不夠自洽的貶義詞。
但我們想說,焦慮是一種再正常不過的情緒。它是「自我意識」和「非自我」的一種持續對抗,是你在探索自我的道路上一類必然的不舒適。
焦慮從來不是完全的壞事。
那就祝你繼續「既要又要」,祝你繼續「擁有適度的不自洽」,祝你有能力在可控的焦慮中存有一定行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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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羅洛·梅,程璇 / 鄭世彥(譯),焦慮的意義,2023 年 1 月,浙江教育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