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導當眾表演“平地摔”,明朝人的精神狀態到底有多“超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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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朝,是中國歷史上一個風華絕代的王朝,也是一個人才輩出的王朝。這個“才”,可不只包括才能,也包括創造笑料的才華。在抖包袱這方面,咱們大明天團可是專業的,不僅有“發瘋文學”“凡爾賽文學”,還有頂頭上司帶頭“起舞”。從上到下,從中央到地方,全面開花,呈現出遍地“奇葩”的盛況。明人的精神狀態之豐富,讓現代人也倍感親切。


那些年,我們一起犯過的“蠢”


人生在世,總有犯迷糊的時候。出門忘帶鑰匙、走路撞玻璃、遛狗被狗繩“捆”住……遇上這種事情時,人們難免又氣又笑,甚至說一句“今天也被自己蠢哭了呢”。但你知道嗎,這些“蠢萌蠢萌”的錯誤,其實古人也沒少犯。

這不,談遷在《棗林雜俎》中就記載了一宗袁崇煥的“黑歷史”:

(袁崇煥)嘗於演武場較閱,忽自起舞,防牌中蹶。

袁崇煥是明末時期的名將,早年深受崇禎皇帝的重用,一度做到兵部尚書的位置。一日,他在校場練兵,練着練着突然來了興致,就開始抽劍出鞘,當着上萬將士的面舞起劍來。

袁崇煥(孔雀開屏版):是時候展現真正的技術了,看我給大家舞個大的。

將士們紛紛叫好,一切都很順利,直到——袁崇煥不小心踩到盾牌,“啪嘰”摔了一跤。

之後的故事如何發展,談遷並沒有接着寫下去。但僅憑想象,我們也能猜測,當時的場面一定十分尷尬。

袁崇煥(平地摔版):這摔的是我這個人嗎,是我稀碎的面子!

上一秒還在英姿颯爽地舞劍,下一秒就上演“平地摔”,這突如其來的反差感,有沒有讓你聯想到自己生活中的小插曲?


無獨有偶,明朝人不僅有自己的“平地摔”,還有自己的“徒手抓蚊子”當冬去春來,春暖花開時,蚊蟲也隨之多了起來,尤其是對於南方人來說,《明語林》中就記載了明人打蒼蠅的“盛況”:

陳中丞智剛躁,一日蒞事,偶岸冠取簪,失墜於地。起自拾簪,觸磚數四,若怒之者。蠅拂其面,怒叱“擒之”,從者倉皇取索具,徐問爲誰,復叱曰:“蠅也!”有勸以寬者,乃鐫“戒暴怒”於木而樹其前。及有忤,又輒舉木撻之。

陳中丞,也就是陳智,是當朝都察院右御史。他脾氣剛直暴躁,仗義執言,有許多爲人平冤的事蹟見載於碑文,堪稱“天選御史”。不過,也正是因爲暴脾氣,讓他爲許多人所詬病。

這天,他正在工位上辛辛苦苦地“搬磚”,突然簪子掉在了地上。陳智站起來彎腰去撿,結果“觸磚數四”,他越撿越生氣。正巧,此時有隻蒼蠅從他面前飛過,陳智的怒火立馬有了發泄口,“蹭”地一聲就冒了出來,怒叱道:“抓住它!

隨從以爲他要抓犯人,一邊着急忙慌地拿繩子,一邊問他:“抓誰?”

哪想到陳智接着叱道:“蠅也!”


這兩個字吼得氣壯山河,喊出了奮勇殺敵的氣勢。同僚們都哭笑不得,紛紛勸他“消消氣”。陳智自己也覺得面紅耳熱,於是刻了一塊木牌,上書“戒暴怒”三個大字,立在自己的面前,堪比古代版“座右銘”。

可惜的是,這塊“座右銘”並沒有什麼用處。每當與人發生矛盾的時候,陳智還是會第一時間舉起木槌打人,行動遠遠快過思考。他這個動輒言怒的毛病,一直到老都沒有改好。

嚴有“財”,徐有“才”,他們都有美好的未來


如果要出一個明代貪官大賞,那嚴嵩父子一定當“貪”不讓。當這對父子倒臺的時候,錦衣衛去嚴府抄家。他們本以爲這只是一次再平凡不過的外勤,卻沒想到,竟然抄出了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東西。


感謝《明語林》,讓我們能直擊現場,強勢圍觀這件尷尬事兒:

嚴世蕃當籍,有金絲帳,累金絲爲之,輕細洞徹。有金溺器,象牙廂金,觸器之類。執政恐駭上聽,令銷之,以金數報而已。

除了金銀財寶之外,錦衣衛先抄出來一件金絲帳——除了奢華之外沒有任何問題。但緊接着,錦衣衛們就搬出來“金溺器”和“觸器”。負責的官員一看,這太嚇人了,怕嚇着皇上,於是“令銷之,以金數報而已”。

“溺器”,顧名思義,就是便桶;而“觸器”呢,也是便桶。換言之,嚴世蕃家中如此富貴,以至於連便桶都是“象牙廂金”,極盡奢華,實在是暴殄天物。官員見了都不敢上報,怕污了皇上的耳朵,自己還要受一頓數落。

嚴氏父子這樣有錢,如果用今天的話來說,就是“貧窮限制了我的想象力”。也難怪在《大明王朝1566》中,嘉靖要痛心疾首地喊“朕的錢”了。


嚴家有“財”,而與他們同時期的徐階則有“才”。但不同的是,徐階的才情反而限制了他。馮夢龍在《智囊》中記載:

徐存齋由翰林督學浙中,時年未三十。一士子文中用“顏苦孔之卓”。徐勒之,批雲“杜撰”,置四等。此生將領責,執卷請曰:“大宗師見教誠當,但‘苦孔之卓’出揚子《法言》,實非生員杜撰也。”徐起立曰:“本道僥倖太早,未嘗學問,今承教多矣!”改置一等。一時翕然,稱其雅量。

徐階在浙中督學時,有一個秀才用“顏苦孔之卓”作典故。徐階覺得這個典故眼生,就在旁邊批了兩個字“杜撰”,並將這篇文章評爲四等。考卷發下去後,秀才拿着書來和徐階對質,徐階一看,確有其事,於是馬上起立認錯,並將這篇文章改判爲一等。

這是個典型的美德故事。不過,讓我們來看看徐階是怎麼認錯的:“本道僥倖太早,未嘗學問,今承教多矣。”

僥倖太早”,這是徐階自謙的說法。徐階自幼聰敏,二十歲就中了探花,被授予翰林院編修的官職,前途無量。因此,徐階這番話也可以理解爲“不好意思啊,我小時候太聰明瞭,沒來得及讀太多書就考上了”。

怎麼樣,這話是不是很熟悉,有沒有想起那句“北大也還可以”“我是保送的”?徐階這樣說,既表達了對秀才的認可,也給自己留足了顏面,可謂是十足的體面。而他的這一番自陳,也堪稱明代版“凡爾賽”。

上面這些故事都來自他人的記載,而接下來這位更是重磅——李贄,這位中國歷史上赫赫有名的“狂人”,在文章《答陸思山》的最後幾句中寫道:

些小變態,便倉惶失措,大抵今古一局耳,今日真令人益思張江陵也。熱甚,寸絲不掛,故不敢出門。

短短几行字,就可以看出李贄的思維之發散,精神狀態之穩定,堪稱“發瘋文學”的雛形。在上一句話中他說,現在的人太不穩重,遇到一點風吹草動就驚慌失措,真讓人懷念張居正啊。緊接着他話鋒一轉,說天氣太熱了,我沒穿衣服,所以不敢出門。

前一句話很正常,後一句話不太正常,合在一起就更加奇怪了。如果可以穿越回去採訪李贄,真的很想問問他,是怎麼從“益思張江陵”這件事情轉換到“熱甚,寸絲不掛”上面來的?如果張居正泉下有知,聽到這樣“親切的問候”只怕也要嚇一跳。


“下樑”發瘋,原來都是“上樑”的鍋


明代官員們的精神狀態這樣美麗,離不開頂頭上司的“薰陶”。事實上,明代統治階層從皇帝到官員,每個人身上都多少帶着點兒發瘋文學。

嘉靖這一輩子,摯愛有很多。他除了心心念念“朕的錢”之外,還對可愛的貓咪愛之入骨。喫飯的時候,手裏抱只貓貓;睡覺的時候,枕邊放只貓貓;去御花園溜達的時候,身後更是跟着一羣貓貓,前簇後擁,甚至能湊出一支“貓貓足球隊”來。

除了喫喝玩樂都要貓兒相伴之外,嘉靖更給貓兒加官晉爵,讓它們位極人臣。近侍太監劉若愚在《酌中志》中稱:

“(其修建)貓兒房,近侍三四人,專飼御前有名分之貓。凡聖心所鍾愛者,亦加升管事職銜……候有名封,則曰某管事,或直曰貓管事。亦隨中官數內關賞。”


在明代,讀書人當官還要考試,而貓兒當官只要閤眼緣。但凡哪隻“貓主子”被嘉靖一眼相中,就能飛上枝頭變鳳凰,坐擁榮華富貴。更有甚者,有些貓咪的俸祿甚至比大臣還高,生活待遇也比大臣要好。如此瘋狂而熱烈的愛,讓滿朝文武在望“貓”興嘆時,也只能感嘆一句“人不如貓”了。

到後來,宮中的貓兒越來越多,以至於嚴重攪擾了宮人們的生活。就連年幼的皇子皇女,都“多有被貓叫得驚風薨夭者,有誰敢言”。嘉靖眼中乖巧可愛的貓兒,堪稱皇子皇女們的“童年陰影”。嘉靖的子女本就不多,然而,即使有孩子被貓叫嚇得“驚風薨夭”,嘉靖對貓的愛也從未改變,可謂愛得深沉。這讓愛貓的人們不由感嘆:嘉靖吸貓的狀態,簡直就是“世另我”。


然而要說明代最離譜的皇帝,還得看專業選手——明武宗朱厚照。這位是出了名的“中二病晚期”,一生致力於給自己起中二網名。這位仁兄志向遠大,從小有一個將軍夢,於是自封爲“總督軍務威武大將軍總兵官”,並給自己改名叫“朱壽”,煞有介事地玩起了角色扮演。

正德十二年(1517)九月,他“自稱總督軍務威武大將軍總兵官”,不久後就出現在戰場上,“親督諸軍御之”,擊敗了蒙古小王子伯顏南下的部隊。雙方打了五天,“斬虜首十六級;而我軍死者五十二人,重傷者五百六十三人”。傷亡數字的可信度有待商榷,畢竟朱厚照和文官集團向來不對付,並且由於土木堡之變的前車之鑑,大臣們對“御駕親征”這幾個字心有餘悸,一個個以死諫反對朱厚照親征,以至於他只能偷偷溜出宮。因此,當時戰事的情況可能遠遠超出記載,但無論如何,朱厚照打了一個漂亮的勝仗,也狠狠地過了一把“將軍癮”。

打了勝仗,立了軍功,那自然就要封爵。翌年九月,他下旨褒獎“總督軍務威武大將軍總兵官朱壽親統六師,肅清邊境,特加封鎮國公,歲支祿米五千石”。正德十四年(1517)二月,他又下令“總督軍務威武大將軍總兵官太師鎮國公朱壽將巡兩畿、山東,祀神祈福,其具儀以聞”,將祭祀的權利也交給“威武大將軍”。


主打一個“自己賞自己”。漸漸地,“威武大將軍”手中的權力越來越大,甚至達到了僭越皇權的地步。於是,“威武大將軍”架空了明武宗。

除此之外,朱厚照還一度沉迷於佛教。根據《明史》記載,他不僅“自號大慶法王,所司鑄印以進”,還將這個名字寫在了聖旨上。尚書傅珪看到後覺得不成體統,就裝傻彈劾:“孰爲大慶法王,敢與至尊並書,大不敬。”朱厚照大概也覺得有些慚愧,自此以後再也沒有公開用過這個名字。

與前代相比,明清兩代留下了大量的筆記材料,也爲後來的小說創作提供了大量素材。多虧了這些史料,我們才能隔着數百年的時光,瞭解古人們如此鮮活的一面。畢竟,歷史是由鮮活的真實構成的,見載於史冊的每一個名字,都曾經是和我們一樣的活生生的人,會有些許煩惱,也會盡情享受點滴生活。在會心一笑的同時,我們也能感嘆“看到古人的精神狀況和我一樣,我就放心了”。

本文系“國家人文歷史”獨家稿件,歡迎讀者轉發朋友圈。

END
作者 | 易璟煜
編輯 | 胡心雅 
排版編輯 | 韓其娟(實習) 鄭美玲(實習)
校對 | 古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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