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教授勸年輕人不要躺平繼續卷,青年回應:你懂內卷和努力的區別嗎?

 導  語 


昨日,北大知名教授在視頻中建議年輕人不要躺平繼續卷,“只有卷,你才能成功。沒有別的選擇,在卷的過程中,只要你心態平和下來,你會卷出樂趣來”。此番勸導一出,網友紛紛表示,“對精英層感到失望”,“卷,意思就是繼續做牛馬,還要做一隻喫草少,幹活多的牛馬。沒有意義”。更有網友提議,“教授,麻煩你下來跟我一起卷,我們一起體驗下與時俱進的幸福歸屬感……”


青年們不買教授的賬,不願意再接受內卷、滿足內卷、崇拜內卷!在內卷和躺平之外,難道沒有第三條路可選?今天的這篇青年來信,恰恰回應了這一問題。當資本塑造的意識形態新神持續地貶損着所有勞動的價值,我們沒有空間去釋放內心的不平、憤恨或茫然,要麼繼續痛苦,要麼繼續犬儒。


可是,我在這世上走一遭,想要做什麼?爲什麼而做?該如何改造自己?爲什麼那羣可愛的革命者們,那些可敬的先輩們會度過如此充實而幸福的一生?讓我們帶着當下的關切去尋找價值感的歷史形態,或許會有一些希望,一點答案。


作者 | 飛白

責編 | 大明

排版 | 童話


圖片來源:網絡


我是年輕人當中的一個。直到今天,我纔不得不比較痛苦地直面那一組嚴峻的問題:人生的意義究竟是什麼,求學的意義究竟是什麼?人生圖景的最終目的,除了讓我自己得到更好的發展,有一份喜歡且體面的工作,度過舒適的一生之外,還有其他選項嗎?


在本科時,我可以用對某一學科方向的興趣掩蓋這個問題。沉浸在規律的、按部就班的學習過程當中,我第一次得以體會持久、平靜且自由的思想生活,這不能不說是快樂的。尤其是,在真切認識到這種求學的快樂之後,殘存的高考競爭意識讓我把絕大部分精力投入到研究生推免和考研的準備工作裏去了。儘管曾經的好幾個晚上,我都能實實在在地感受到心裏的空虛,也能夠意識到自己學習的理論、技巧和人文積累與日益分化、喧囂卻問題重重的世界之間有着越來越大的鴻溝,我依然掩蓋着這組問題,不去想,或者儘量少地去想。


內心深處的不安就像一陣又一陣或急或緩的海浪拍打着,沖刷着。岸邊,作爲舒適區界限的礁石終於被撼動了。到了最近,我發現所有搪塞的手段都遠遠不夠了。讀研之後要做什麼呢?按部就班地工作、成家?那麼工作、成家的意義又是什麼呢?我在這世上走一遭,想要做什麼?爲什麼而做?不定時地,這一組問題前所未有地嚴峻,一遍又一遍地出現,打斷我的睡眠、思考、讀書、實踐……是真正的質問,之前從未直面過的質問。


原來,象牙塔是曠野也是牢籠。書面知識的海洋是這個社會整體性結構鏈條的一環:如果不加反思,純粹的學院生活就是把每個腦力勞動者異化、原子化的最大幫兇。這裏與其他職業領域一起,把我們原本應該豐富多彩的價值體系掠奪得只剩下精緻的利己主義。在一條漫長的賽道上,不停地打敗對手,一路通關,然後拿到獎賞。捫心自問,這是我自懂事、上學以來,所有關於人生未來想象的底層邏輯。


人生的所有關切,所做的所有努力,所有的喜怒哀樂、興趣與憎恨,所有的追求和堅持,如果通通被抹殺得只剩下自我、家庭、謀生、消費、享受和優渥體面的生活;如果終其一生,我們都被一種意識形態和物質結構所囊括,這個意識形態機制告訴你,成爲自己是最重要的,這個物質結構告訴你,除了資本、權位和名利,其他都不足爲慮……那麼,人生意義的那組問題早就煙消雲散了,我們不過是一羣不自知的困獸而已。即便痛苦,可不知這痛苦的來處,即便想要改變,卻不知改變要從何着手。


在潘曉討論已經過去許多年的當下,我不由得又想到那句話:人生的路,爲什麼越走越窄?我所經歷的、知曉的、關心的、相信的一切都不斷催促着我尋找這個問題的答案。不爲其他,只爲安心,安心後才談得上求學、生活和事業。說來諷刺,兩年前我還在心裏偷偷嘲笑過一位因尋找人生意義不得而痛苦的同學。在不思考意義的時候,每一分每一秒,甚至是每一天每一個月都過得特別迅速,但如果開始思考,就會度秒如年。


我忽然發現,如果再不正視意義,就同行屍走肉毫無區別了。也就是在這個時刻,我切身地體會到,爲什麼那羣可愛的革命者們,那些可敬的先輩們會度過如此充實而幸福的一生。他們把所有的才華、時間與精力投入到集體的革命事業當中去,也找到了安放自己人生意義的價值歸宿。往前追溯,無數有真擔當的士大夫與知識分子一道爲國家、民族的命運憂心,或嘔心瀝血,或奔走呼號。更有前仆後繼的國際主義戰士們願意爲打破不平等、不公正的世界霸權體系而獻身。


如果衝破囿於個人的想象,衝破當下的氛圍和牢籠,我們也許能跨越時空,與那些並不虛度一生的人站在一起。


怎樣認識自己?我們正年輕,但我們卻未能見證或繼承那個青春時代、青春世界的精神,因爲不知道我們究竟從哪裏來,所以早早染上甘於被當下束縛的暮氣。什麼是過去,什麼是現在,又怎麼走向未來?時間並非只是單線流逝的,在某種層面上,我們本就和每個時代、每個地方的所有青年人並肩而立。回溯青春的歷史,我們與四十年前、七十年前、九十年前、一百二十年前,身處鉅變之中而奮起擔當的年輕人們一樣,如果能苟安於個人,也就不必長久地不安,不必尋求人生意義的確切答案。


我想,歷史想象的過度匱乏把這一代年輕人與他們的真正來處隔絕,他們自然也就缺乏向前走的動力。


怎樣改造自己?我意識到自己也正在面臨一個重要的抉擇,求學的動力也要像跑車更換機油那樣,更新換代了。回到潘曉討論的開頭:人生的路,爲什麼越走越窄?除了歷史想象的匱乏,還有價值感的缺位。人並不像資本體系所預設的那樣,只是一個按部就班,只圍繞自己的生存而轉動不停的機器。“一切爲了生存”此類功利的觀念背後是純粹的經濟理性,而經濟理性是在“一切堅固的東西”被一輪又一輪的資本主義生產關係沖垮之後,重新樹立起來的一尊新神。這尊新神最原始的形象是葛朗臺,是虔誠的新教商人,最晚進的形象則是所有無奈自嘲的“打工人”。


當資本塑造的意識形態新神持續地貶損着所有勞動的價值,我們沒有空間去釋放內心的不平、憤恨或茫然,要麼繼續痛苦,要麼繼續犬儒。帶着當下的關切去尋找價值感的歷史形態,也許會有一些希望,一點答案。


因爲興趣,也因爲內心的隱隱不安,我參訪過中國革命的遺蹟。在鳳凰山麓的防空洞裏,在彈坑旁邊開出的紫色花叢中,在魯迅藝術學院簡陋的籃球場上,我不斷調整、適應着歷史和現實的巨大反差,就像楊家溝的碉堡陣讓人目眩神移,就像照金薛家寨主峯陡峭得使人難以置信。原來承載信仰的紅旗可以插在任何地方,共和國青春的歷史已經無數次證明了這一點。


魯藝舊址籃球場,牆上寫着“緊張 嚴肅 刻苦 虛心”

圖片來源:作者拍攝


鳳凰山麓彈孔旁的花叢 | 圖片來源:作者拍攝


那一組嚴峻的問題終於有了部分答案。如果自己所做的工作,能讓該被銘記的歷史不被人們遺忘,能有益於社會上的勞動人民,能爲消除國內和國際的剝削和壓迫起到自己一點微薄的作用,那麼,這樣的工作就是有意義的,這樣的生活也就是值得過的了。曾讀賀桂梅老師《重述中國》序言,裏面講到:只有跟自己的重要關切和生活經驗、困惑聯繫起來的學問,研究起來才持久。起初並不放在心上,直接略過。現在想來,道理真切。讀書求學寫文章,也需要意義和價值感的支撐。


在我目前的學業中,有一個課程的內容是由同學們輪流帶隊行走城市並介紹城市的空間形態變遷和相關的文化歷史。輪到我帶隊的那次,我們一起去了黃渡路亞細亞里的李白故居和多倫路。在路上,我終於給同行的老師和同學們分享了李白的故事,說出了那片區域不那麼廣爲人知的歷史,說出了沉默已久的屬於左翼革命時代的故事。鼓起勇氣向身邊的人說出自己所珍視的,所相信的,所追求的,是我邁出的第一步。接下來,就要繼續改造自己,走實實在在的正路,而不是精緻利己、以學問爲資本和傲氣的邪路了。


圖片來源:豆瓣


不再逃避意義,不再那麼糾結個人的得失,而是去認真思考,我究竟要成爲一個怎樣的人,如何安放自己得以立身行事的意義,要怎樣度過以後的日子。最後,想引孫甘露《千里江山圖》的一段,是敬意,也是與讀者共勉。


圖片來源:豆瓣


什麼時候你再去龍華吧,三四月間,桃花開時,上報恩塔,替我再看看龍華,看看上海。還有報恩塔東面的那片桃園,看看那些紅色、白色和紅白混色的花朵。


我們見過的,沒見過的。聽你講所有的事,我們的過去,這個世界的未來。


有時候,我彷彿在暗夜中看見了我自己。看見我在望着你,在這個世界上,任何地方,一直望着你,望着夜空中那幸福迷人的星辰。


如果可能,與他們同在,就是生命的意義之一。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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