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爺狂打 213 次新冠疫苗被捕，醫生把他從監獄撈出來做研究…柳葉刀子刊最新

在不到兩年半的時間內接種 217 次新冠疫苗，會對身體產生怎樣的影響？

這並不是什麼聳人聽聞的醫學實驗，而是一位 62 歲德國大爺偷偷摸摸爲錢「代打疫苗」。

儘管大爺行跡敗露鋃鐺入獄，但這全球獨一份的免疫應答還是吸引了醫學家的注意，科研人員利用大爺貢獻的血液和唾液樣本進行分析，結果近日發表在感染病學頂級學術期刊 The Lancet Infectious Diseases 上[1]。

圖源：The Lancet Infectious Diseases 截圖

爲錢甘做「疫苗替身」，29 個月接種 217 劑

2021～2022 年期間，爲了控制新冠疫情蔓延，德國實行了「疫苗通行證」政策，要求進入新冠病毒傳播風險高的部分公共場所，需要出示疫苗接種證明或新冠病毒檢測陰性結果[2]。

2022 年 3 月，德國一家餐廳的告示：接種過疫苗、已陽康或提供 24 小時內新冠陰性檢測證明的可入內；圖源：視覺中國

而一部分德國人，既不想接種疫苗，又不想每次出門都進行新冠病毒檢測，於是就動起了歪腦筋，試圖通過買賣疫苗接種證明來讓自己「暢通無阻」。

天空一聲巨響，滿腹生意經的 62 歲 H 大爺閃亮登場。

自 2021 年 6 月以來，H 陸續前往德國各大新冠疫苗接種點，通過代替「客戶」接種疫苗來幫助他們換取疫苗接種證明，並以此牟利。

在「業務繁忙」的時期，H 一天就要接種不止一劑疫苗。他每天都要數次光顧不同的新冠疫苗接種點，輪換左右手臂來掩蓋頻繁接種的痕跡。根據疫苗接種系統記錄的數據，H 在 2022 年 1 月接種了 48 次疫苗、2 月接種了 34 次疫苗、3 月接種了 6 次疫苗[3]。

不過，這場瘋狂的「疫苗代打」很快行跡敗露，有工作人員在內網發佈消息，提醒各大新冠疫苗接種點注意 H 的行蹤，最終於 2022 年 3 月上旬的某一天，H 在一個新冠疫苗接種點被警方抓獲。

根據疫苗接種系統，警方查到 H 冒名頂替他人接種了超過 90 次新冠疫苗[4]，而 H 則自述接種了 213 次新冠疫苗。

原本大爺的故事到此就告一段落，但伯樂總會找到他的千里馬，如此傳奇的疫苗接種史吸引了研究人員的注意。

2 個月後，H 的「光輝事蹟」被德國埃爾朗根-紐倫堡大學的免疫學研究員基利安·肖伯（Kilian Schober）看中，在徵得 H 本人同意後，研究人員獲得了 H 的醫療檔案，提取了 H 的血液和唾液樣本。

並且，研究人員囑咐 H 繼續按照衛生部門建議，再接種加強針[5]。

H 的新冠疫苗接種史，按疫苗種類統計

圖：參考資料 1

截至研究人員完成全部分析時，H 在 29 個月內（2021 年 6 月～2023 年 11 月）接種了 8 種疫苗共 217 次，其中包括 5 種 mRNA 疫苗、2 種重組腺病毒疫苗和 1 種重組蛋白疫苗。

如果沒有更極端的案例報道，這位德國大爺可能將是目前全球範圍內接種新冠疫苗次數最多的人。

H 的多次新冠病毒感染檢測，包括新冠病毒抗原檢測、新冠病毒核酸檢測和血清新冠病毒核衣殼蛋白檢測結果均呈陰性，表明其並未感染過新冠病毒，而 H 也沒有報告過和疫苗有關的任何接種反應。

抗體水平大幅上升，免疫系統運轉正常

那麼，如此巨量的新冠疫苗，到底在 H 的體內發揮了怎樣的作用？

以 29 名接種過三劑 mRNA 新冠疫苗的志願者血液樣本爲對照，研究團隊評估了 H 「瘋狂接種」對免疫系統帶來的影響。

不出所料的是，頻繁接種新冠疫苗有利於提升針對新冠病毒刺突蛋白的抗體滴度，但提升效果具有天花板效應。

在採樣開始時，H 已經接種了 213 次疫苗，在第 214 次接種當天，H 體內的新冠病毒刺突蛋白特異性 IgG 滴度已經極高，約兩個月後的第 215 次接種後第三天，IgG 滴度仍然維持在較高水平，但與剛剛接種了第三劑新冠疫苗的志願者 IgG 滴度相差並未很大。

有趣的是，隨後的三個月，抗體滴度隨時間的下降速度與志願者相似，在第 215 次接種後約 9 個月，H 進行了第 216 次接種，但似乎沒能提升抗體滴度，第 217 次接種後的抗體滴度也僅有輕微提升，總體抗體滴度和接種了三劑新冠疫苗後 189 天時的志願者血樣類似。

H（紅色）和志願者（灰色）在不同時間點上血清抗新冠病毒刺突蛋白 IgG 的滴度對比；圖：參考資料[1]

H（紅色）和志願者（灰色）血清對新冠病毒原始株和 Omicron 變異株的中和能力對比；圖：參考資料[1]

在細胞免疫方面，頻繁的疫苗接種還導致了 H 的新冠病毒特異性 T 細胞的質量有所提高，但新冠病毒特異性 B 細胞的質量沒有明顯變化。

在 H 的血樣中，刺突蛋白抗原表位特異性 CD8+T 細胞的水平爲對照組血樣的 6 倍，而且此類 T 細胞的水平還可通過疫苗刺激而進一步增加。進一步的檢測還表明，H 血樣中的刺突蛋白抗原表位特異性 CD8+T 細胞相比對照組血樣中的同類細胞分化程度更高、受疫苗刺激後的擴增水平更高，且這些 T 細胞的基本功能正常。

此外，H 體內針對其他病原體的細胞免疫應答也正常，表明高度頻繁的疫苗接種並未對 H 的免疫系統產生明顯負面影響。

超量接種不可取，但疫苗安全性毋庸置疑

在發表於 The Lancet Infectious Diseases 的文章中，研究人員認爲，針對 H 的檢查證明了新冠疫苗的良好安全性，但研究中 H 表現出的新冠病毒特異性免疫力增強並不能證明和高度頻繁接種疫苗直接相關，可能也和個人體質有關，比如某些僅接種了三劑疫苗的志願者的新冠病毒特異性 IgG 幾乎達到了 H 的水平。研究人員表示像這種高度頻繁接種疫苗並不適合作爲一種新冠免疫增強策略。

肖伯團隊也在 3 月 5 日於埃爾朗根-紐倫堡大學官網發文表示，「我們並不贊同高度頻繁的疫苗接種可作爲增強適應性免疫的策略......當前研究表明，三劑次疫苗接種方案，聯合在高風險人羣中進行常規加強接種，仍然是新冠免疫的首選方案」[12]。

肖伯團隊在埃爾朗根-紐倫堡大學官方網站發文；圖：參考資料 12

不過對於此前因爲重組腺病毒載體疫苗不良反應風波而對新冠疫苗相對缺乏信心的德國人，這項研究的數據還是鼓舞了人們對新冠疫苗的信心。

全程參與了研究的肖伯就曾對記者表示，「H 儘管接受了異常頻繁的新冠疫苗接種，但仍未觀察到顯著不良反應，這說明新冠疫苗有着很好的耐受性」。

而論文的第一作者、德國埃爾朗根-紐倫堡大學免疫學博士生卡特琳娜·科克（Katharina Kocher）也提到，「與此前的報告恰恰相反，我們並沒有在 H 身上發現免疫應答減弱的跡象」[5]。

致謝：本文經 中科院上海巴斯德研究所免疫學博士 @最後一次喫糖、病原生物學博士 雷娜 專業審覈

策劃：yuu.｜監製：gyouza, carollero

題圖來源：期刊截圖 + 自己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