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座金馬獎,豆瓣8.1,《老狐狸》的好,絕了!



去年金馬獎,電影《老狐狸》提名七項大獎,最終斬獲四個,成爲當晚最大贏家。

因爲在價值觀上頗有些少兒不宜的橋段,這部電影註定沒辦法像《周處除三害》那樣登陸內地院線。所以直到3月29日上線流媒體後,影迷才得以窺見全貌。而它早期在豆瓣開出的7.3分,隨即一路飆升到如今的8.1分,其質量水準,可見一斑。


它的故事背景,設定在中國臺灣的九十年代。說的是一個有着買房夢的小男孩廖界(白潤音 飾),在兩個大人的影子下,早早地闖入成人世界,見識到金錢和權勢怎樣主宰世界運轉的故事。

儘管它沒有《周處除三害》那樣血腥暴力的鏡頭,也沒有香雲墜地的裸露,充盈其間的更多是溫暖與含情脈脈。但它劍指現實世界玄妙之處的膽量,以及在這個過程裏迸發出的力透紙背的勁頭,讓它的尺度顯得比絕大多數電影要大得多。


《老狐狸》怎樣在溫情脈脈的基調裏,藏匿下力透紙背的鋒芒?

要想弄明白這個問題,就得從它的剪輯方式說起。


老李的腿

POST WAVE FILM


《老狐狸》是一個靠剪輯藏匿細節、靠剪輯隱喻關係的電影。

電影開場是一個黑屏,字幕還未出現時躍入觀衆耳邊的就是危險感滿滿的低沉音符。緊接着是記者播報股市新聞的單條音軌,隨即又附加進來更多條嘈雜的新聞聲。它們混雜在一起,映襯出第一組電影字幕:1990年,臺灣股市在兩年半內從2000點衝擊到12000點,隨後又在八個月內跌回到2000點。


如果把它看做是《老狐狸》的第一組剪輯鏡頭的話,很容易就能明白導演蕭雅全的用意:攀附在股市和金錢之上的人心,無時不刻都徘徊在危險邊緣。

這就是剪輯的厲害之處。它不只是針對畫面的,也是要針對聲音的。把我們習以爲常的、微不足道的聲音,從日常生活的語境中抽取出來,促使人們去關注它,並發現背後蘊藏的能指,這也是高端的剪輯技巧。

懂了這個基調,就能懂電影爲什麼會把第一個畫面,剪輯給飯店的後廚。那裏有忙碌的廚師,有端菜的服務員,還有圍坐在一起大口吃飯的同事,和準備下班回家的廖姓父子。


這是個底層視角,既有打工人的生活不易,也有衣食自足的欣慰妥帖,目的就是爲了凸顯普通人生活的真實面貌:雖然窮,但還算溫馨。

所以鏡頭跟着廖姓父子回家的一路,都是在勾勒這個場景:他們穿過的街道、路過的巷口、樓下的飯鋪和便利店,無不透着雜而不亂的煙火氣和親切感。


但導演並不想觀衆以爲電影就是杯溫吞水。

在安排完廖姓父子的生活起居後,他把鏡頭剪輯給了樓下賣牛肉麪的老李夫妻,讓幫他們買股票的少校(高英軒 飾)送來高額分紅。隨即剪輯進來下一組鏡頭:做飯的老李夫妻,從廣播裏聽到他們買的股票漲停,興奮得手舞足蹈。


這場戲,電影一共剪輯了兩個鏡頭。

第一個鏡頭,正對着老李夫妻,他們一個和麪、一個切菜,聽到廣播後興奮相擁,然後在屋裏雄赳赳氣昂昂地踢正步;第二個鏡頭,切到落下一半的捲簾門外,隱約可見老李夫妻的下半身——尤其是腿,在廚房裏來回走動,而腿的後邊,跟着的是一把刀。


在這裏,導演再次用剪輯玩起隱喻的遊戲:此刻老李的腿踢得有多歡快,股市崩塌時他上吊後垂空的腿,就會顯得有多悲涼。


老李的腿,在這裏成了《老狐狸》的剪輯的祕密,也成了我們通過剪輯的細微處,窺見這部電影真實用意的罩門。


兩個爸爸

POST WAVE FILM


電影版《富爸爸窮爸爸》——這是不少人看完《老狐狸》後,腦子裏的第一反應:廖泰來劉冠廷 飾)無疑就是小男孩廖界的窮爸爸,而人稱“老狐狸”的謝老闆(陳慕義 飾),就是那個富爸爸。

這種涇渭分明的割裂,主要來自於經濟上的巨大懸殊。

爲了凸顯這巨大的懸殊,電影也在剪輯思路上頗費周章。除了上邊說的那些煙火氣,最明顯的一段剪輯,就是廖泰來參加完弟弟的婚禮,帶着兒子跑到公共廁所裏吐酒,跟兒子說叔叔炒股賺錢,答應借錢給他首付。 


電影在這裏的剪輯方式,是儘可能地選取近景鏡頭,讓站立的兒子比癱倒的父親,在形象上看着更大一些——這讓父子倆在關係上顯得更平等。


緊接着,電影把鏡頭切走,用一個向後拉伸的漸遠視角,向觀衆展示蜷縮在公共廁所裏暢聊買房的父子。


電影之所以沒有再次選擇中景甚至近景,讓演員用更加細節、更加細膩的方式去表現那種興奮感,而是讓他們湮沒在光亮到刺眼的公廁裏,目的就是要用畫面剪輯的方式,讓觀衆意識到這個場景的卑微、淒涼與荒誕。

或許是擔心觀衆意識不到這一點,剪輯還特意放大了一條音軌的聲音:公廁房頂上滴下的水,噠噠地砸在地面的水坑裏,響動幾乎要蓋過父子倆對話的聲音,和爲提醒觀衆而作的音樂聲。

作爲對比,我們來看下廖界第一次走進謝老闆房裏的剪輯方式:林祕書(劉奕兒 飾)領着廖界進門,偌大的房間因爲缺少光照而顯得壓抑,廖界步下樓梯時剛好被桌上的一朵花給完全遮擋。


隨後,電影切換鏡頭,林祕書左手環抱着廖界,被壓在畫面右邊的角落裏,而人在遠處的謝老闆雖然只有一點點大,卻佔據着畫面的絕大部分。


這種視覺上的大小對比和壓迫感,幾乎貫穿在整部電影裏,目的就是讓廖界在謝老闆的世界裏,既顯出心理上的不安全感,又讓他與謝老闆的世界,顯得格格不入——這就爲他沒辦法在價值觀上徹底臣服於謝老闆,埋下了伏筆。

剪輯的妙處,正在於它能從細微之處,潤物細無聲地傳達電影的意圖。


剪輯之道

POST WAVE FILM


《老狐狸》最經典的一場剪輯,就是電影進行到90分鐘左右,謝老闆和廖界在車上談話。至於這場剪輯經典在哪裏,我們就留給鑑賞能力足夠的影迷朋友去發掘。這裏,我們不妨說說剪輯散落在電影裏的三處細節。

第一處,給兒子做完衣服的廖泰來,小心翼翼地收起廢棄的刀片,用硬紙殼把它嚴密包裹,然後扔進垃圾桶,以防撿垃圾的人割到手。


電影第一次以特寫的方式把這個鏡頭剪輯進敘事的時候,它很容易被觀衆忽略,因爲這個細節的用意在這裏並不明顯,而且即便不清楚其目的,也不影響人們對當下故事的理解。

第二處,謝老闆對廖界敞開心扉,告訴他自己的媽媽就是個撿破爛的。也就是因爲這個習慣,讓她在撿破爛時不小心被垃圾堆裏的玻璃割了手,最後被感染、去世了。


這一刻,觀衆才意識到很久之前的那個細節,也就是廖泰來包好刀片的鏡頭,到底意味着什麼——謝老闆說一看就知道廖泰來是個在乎別人感受的人——這句形容,在那個一閃而過的剪輯裏,瞬間有了明確的、高大的形象。

然後是片尾,成年後的廖界開完會,習慣性地收起桌面上的廢棄刀片,用硬紙殼把它嚴密包裹,然後扔進垃圾桶。


導演剪輯這個細節,就是爲了告訴觀衆:廖界在談判技巧上繼承了謝老闆,但在做人的底色上,還是傳承了他父親的善良——也就是,做個有錢的好人。

這三處時間跨度相當大的剪輯細節,跟《老狐狸》裏其他那些心思巧妙的剪輯技巧一樣,透露出剪輯對於一部電影的重要性。

它讓人意識到,剪輯的工作,是同時在宏觀和微觀兩個層面展開的。

微觀上,剪輯決定着每個鏡頭停留的精確長度,一個鏡頭裏包藏着多少細節,以及它能傳遞出那些信息。宏觀上,剪輯則需要負責整部電影的結構搭建,有時候甚至需要打亂劇本或導演實現安排好的故事順序,讓場景以新的節奏推演。

這就是爲什麼在影視圈會有這樣的傳聞:剪輯是一部電影最後的防線!


剪輯並不只是處理畫面、銜接素材那麼簡單,它還包括對音樂、音效的處理,繼而影響到影片的節奏、觀衆對角色的情感判斷,以及電影最終的品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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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靖雄以剪輯師的身份入行影視圈11年,參與剪輯過的作品,包括袁詠儀主演的《死亡派對》(2014)、陳佩斯和李立羣配音的《豆福傳》(2017),以及陳小春主演的《反黑:電影精華版》(2017),積攢了豐富的剪輯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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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你是剪輯新手、剪輯助理,還是有一定經驗的剪輯師,相信本次課程都能幫助到你。



作者丨毛頭
所見即所想。




排版丨知識餅乾
責任編輯丨Tony

「注:本文部分圖片來源於豆瓣及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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