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茅臺是硬通貨！”從二手回收市場到資本市場，一種針對茅臺的恐慌情緒蔓延開來。“國酒財經”的數據顯示，6月22日，飛天茅臺價格繼續下跌，2024年散裝飛天茅臺（53度/500ml）價格下探至2235元/瓶，較上日下降15元，較年初的2700元下滑超400元，跌超16%。2024年原箱飛天茅臺（53度/500ml）價格跌破2500元/瓶，報2480元/瓶，較前一日下跌85元。而春節期間，散裝飛天茅臺價格還站在2700元之上，原箱飛天茅臺每瓶價格也堅挺在3000元左右。另據國酒財經數據，茅臺1935批發參考價跌破800元/瓶大關，報780元/瓶，已經出現價格“倒掛”的情況。一同下跌的還有股價，6月21日，貴州茅臺收盤價爲1471元/股，下跌1.94%，股價創下年內新低。從年初到現在，貴州茅臺股價跌幅已超13%，總市值累計蒸發超1100億元。最近一個月，茅臺股價跌幅有擴大的趨勢。
△貴州茅臺酒資料圖。（圖片由CNSPHOTO提供）
“出6箱飛天茅臺啦！”近日在社交平臺上，李運來（化名）連發4條動態，期望能找到買家。李運來既不是黃牛，也不是“茅粉”，而是一名購車時被迫買了6箱飛天茅臺的消費者。今年4月，李運來在貴陽一家4S店購買了一輛車。據其介紹，最初銷售人員報的裸車價是47.39萬元，但第二天又變成52.59萬元。銷售人員解釋稱，多出的5.2萬元可以得到市面上價值十多萬元的36瓶飛天茅臺。銷售人員的話術讓李運來誤認爲這5.2萬元是36瓶飛天茅臺的購置款，在瞭解到政府確有購車可原價購買飛天茅臺的促消費政策後，她爽快地籤合同付款了。等到提車時，李運來卻傻眼了：銷售人員表示5.2萬元只是得到原價購買飛天茅臺的資格，如要購酒，還要在茅臺小程序上再支付5萬多元。後悔沒細看合同的她有苦說不出，最終付款將6箱原箱飛天茅臺買回了家。她算了一下，這6箱飛天茅臺的價格前後加起來是10.7萬元，平均下來每瓶接近3000元。本以爲作爲坊間口口相傳的“硬通貨”，飛天茅臺應該很好出手，但是在連續詢問了七八個黃牛後，李運來的心開始變得沉重。“黃牛表示不收，都在觀望。星期一黃牛還說2680元收，但今天2500元都不收了。”回想這兩個月的心路歷程，李運來悔不當初，“5月我傲嬌得要死，別人出10萬元都沒賣，沒想到6月直接崩盤。”她坦言，雖然現在9萬元都賣不出去，但還是期盼着“6·18”過後價格能回升。“我的心理底價是9.5萬元。如果賣不掉，就當給自己準備的嫁妝了。”她打趣道。這雖是網上流傳的段子，但也是當下黃牛的真實寫照——賣茅臺不賺錢了。對於茅臺股價下跌，有券商分析師認爲，主要是市場悲觀還在殺估值，而茅臺批價過了“6·18”還沒有穩住，這是誘因。此前，熱衷於炒茅臺的黃牛，靠着快進快出賺得盆滿鉢滿。然而，隨着茅臺價格持續下行，黃牛的日子也難了起來，“6·18”大促更是成爲壓倒他們的最後一根稻草。胡哲（化名）是一名資深黃牛。據他介紹，“黃牛”盯上茅臺的邏輯很簡單，因爲建議零售價與實際零售價之間的巨大價差讓他們有利可圖。再加上過去十幾年來，茅臺酒的價格一直在上漲，讓茅臺具備了近乎金融般的屬性。東興證券此前發佈的研報顯示，按照年份茅臺的市場價格來粗略計算，2021年前茅臺酒每年的收藏回報大致在10%至12%。然而，“黃牛”與電商賣家等方面此前形成的穩固利益鏈條在今年“6·18”全面崩塌。據瞭解，今年“6·18”，有消費者下單茅臺酒時發現，電商平臺並非三五天發貨，而是將發貨時長設置爲20天，因此不急於求貨。而檔口收貨沒錢週轉就得砸價出手，比如商家賣價2600元，但可以等到砸價到2300元收貨，同時還有平臺的補貼，一來一回賺的差價至少300元。這樣一來，虧損的只有黃牛們，比如回收價2400元，最後2300元出手。於是，黃牛們號召大家集體拒收，或者收貨了要求開發票。一位酒企的電商渠道負責人表示，飛天酒的價格波動如此之大，對於電商平臺來說也是一個巨大的挑戰。由於電商平臺普遍要求在20天左右發貨，如果買家在價格高峯時購入，而發貨時價格已經大幅下跌，那麼買家將面臨巨大的損失。因此，黃牛們可能會選擇拒收貨物，或者要求開具增值稅發票來增加賣家成本。有茅臺經銷商分析：“和擁有茅臺經銷權的經銷商相比，他們（黃牛）的拿貨價格通常較高，囤貨價值可能高達數億甚至數十億元。一旦茅臺價格出現大幅波動，他們的資金鍊很可能會斷裂。”多位黃牛稱，目前由於茅臺價格大跌，不少黃牛已經暫停回收相關產品，“即便是收價也不高，2300元左右，幾乎天天跌，再跌下去都砸手裏了。”有黃牛表示，從今年5月底到6月初，市場上求貨的商家越來越少，甚至一度暫停收貨。被逼無奈的黃牛，在端午期間集體向商家“開票維權”——開發票會增加商家的成本，如果商家不肯開發票，就需要給黃牛提供一定的補償。據悉，參與“開票維權”的黃牛數量達數萬名，“而且我們不僅要開今年的票，往年沒開的票也要一起開。”上述黃牛表示。“殺跌”對於黃牛的影響遠不止於此，多個規模不小的“擼貨羣”於近期“跑路”，其中包括廣州國源、杭州鼎盛等。“擼貨羣”召集大量羣友，通過限定名額購買/搶購/抽籤等方式低價獲得容易高溢價的商品，再由“擼貨羣”高價回收。“擼貨”的目標通常爲茅臺、補貼價格手機等。“我損失1萬多元，羣內有不少茅臺寄過去了，但錢沒收到。現在我已經報案了，在等消息。”一位廣州國源跑路受害者表示。另一位杭州鼎盛跑路的受害者小齊表示：“5號發現羣解散了，當時沒注意，結果沒想到直接跑路了。”在茅臺的流通鏈條上，專賣店老闆和二手回收商是最先感受到酒價波動的那羣人。李姐在廣州番禺經營着一家菸酒專賣店。她介紹說，最近一週飛天茅臺價格跌了差不多100元，目前散裝拿貨價在2400元左右，但她並沒有出手，因爲去年6月以2700元價格拿的貨還沒賣出去。李姐的店目前仍存着7瓶飛天茅臺，“我們小店資金不雄厚，不敢壓太多”。她還稱，前幾日一位朋友來諮詢，想通過她把手裏的貨出掉，被她勸住了。“現在價格太低了，我們收最多出2200元每瓶，沒必要。”與李姐一樣拒絕收酒的二手回收商不在少數。在二手平臺閒魚上多位賣家答覆“目前不收茅臺”。有賣家聲稱因爲價格下跌，已經停止收購飛天茅臺，“以前一瓶的回收價是2420元，現在接一瓶虧一瓶，2420元接的飛天茅臺，現在還沒賣完。”甚至還有賣家稱：“不收了，快虧倒閉了。”對於未來的價格走勢，有賣家表示，雖然茅臺酒受衆人羣固定，但接下來的價格還是未知數。“就像股票一樣，誰也說不定接下來是什麼價。有人趁機買，有人趕緊出貨，就是一個炒股的心態。”李姐表示。中國酒業獨立評論人肖竹青表示，茅臺酒價下跌有多方面原因：一方面，房地產業上下游產業鏈曾是茅臺消費主力，隨着房地產進入深度調整期，茅臺需求量減少；另一方面，社會上有巨量的茅臺庫存，隨着茅臺降價，恐慌情緒蔓延，收禮人羣開始拋售，供給量放大，需求量減少，導致酒價進一步下跌。具體到近期，“6·18”促銷期間，互聯網平臺推出“百億補貼”、特價等活動，也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茅臺酒價。在業內人士看來，貴州茅臺讓茅臺“老面孔”張德芹迴歸，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爲了穩住經銷商的信心和酒價。然而，現在來看，這一效果暫時未達到。6月21日，茅臺集團2024年戰略研討會在茅臺會議中心召開。茅臺集團黨委書記、董事長張德芹表示，茅臺能夠取得今天的發展成就，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茅臺歷經七十多年的發展，塑造形成了品質、品牌、文化、環境、工藝五大方面的核心競爭力。就如何實現更好的發展，張德芹表示，茅臺要知感恩、懂敬畏，一切發展、一切戰略，都必須遵循五大核心競爭力形成的底層邏輯。一要始終有利於國家和地方經濟社會發展。二要始終有利於維護和提升茅臺的品牌形象。三要始終有利於推動茅臺穩定健康可持續發展，關鍵在於“守正創新”。對於接下來茅臺酒價走勢，肖竹青預測，到2000元心理價位時，張德芹或會發動茅臺的經銷商出手救市，拿真金白銀去買低價貨，把茅臺的價格“買上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