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猶太人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在“應許之地”獨立建國?(修訂版)

1948年5月14日下午,來自世界各地的猶太人聚集在了特拉維夫現代藝術博物館前的廣場上,共同等待着一個見證歷史的時刻。16時,大衛·本-古裏安(1886—1973)正式宣讀了《獨立宣言》。至此,“巴比倫之囚”終於實現了在“應許之地”獨立建國的夢想。

那麼問題來了,爲什麼猶太人要不惜一切代價在“應許之地”獨立建國?他們爲什麼能夠在第一次中東戰爭中擊敗阿拉伯人?我查閱了一些資料,接下來跟大家簡單聊聊。
1948年5月14日,大衛·本-古裏安宣佈“以色列國”成立

1

爲什麼可以戰勝英國?

巴勒斯坦地處地中海東岸,最早的土著居民可能是腓尼基人。大約在公元前1800年前後,原本一直居於美索不達米亞南部的希伯來人,在族長亞伯拉罕的率領下移居於此並繁衍生息了下來。

大約在公元前11世紀末,大衛王(約前1107—約前1027)率領希伯來人建立了大一統的以色列王國,並將耶路撒冷設爲都城。
可惜好景不長,大約在公元前928年左右,王國分裂爲南北兩部,並先後被亞述帝國、巴比倫王朝、波斯帝國和亞歷山大帝國征服。
一分爲二的以色列王國與猶大王國
公元前63年,巴勒斯坦被羅馬軍隊佔領。再度被外敵征服的猶太人,一直接受着比過往更爲殘酷的經濟剝削和宗教壓迫。
不過話說回來,儘管當地爆發了多次“反羅馬大起義”,但均以失敗收場。公元136年,羅馬大軍再度擊敗了猶太人並徹底摧毀了耶路撒冷。
戰事結束後,羅馬皇帝哈德良(76—138)下令,“所有猶太人不得返回猶太行省與耶路撒冷”。至此,“猶太人徹底失去了自己的國家、聖城與首都,淪爲了流浪者和異教徒”。
哈德良被羅馬人視爲“友善而不失威嚴、嚴肅而不失風趣、節儉而不失慷慨、多才多藝而又追求變化”的皇帝
進入公元7世紀以後,阿拉伯帝國正式接管了巴勒斯坦。隨着時間的推移,遷入的阿拉伯人與當地居民互相融合,形成了擁有共同信仰、語言和文化的“阿拉伯巴勒斯坦人”。在接下來的一千多年時間裏,他們一直都是當地經濟、歷史和文化的主要創造者。
1)見風使舵的英國人
衆所周知,散居於歐洲各地的猶太人,在歷史上一直承受着全方位、無死角的歧視(拓展閱讀:理智討論:爲什麼猶太人在歐洲這麼不受待見?)。
但是,他們不僅一直對《希伯來聖經》中“猶太人才是上帝在萬民中獨選了特選子民”的說法深信不疑,還對巴勒斯坦懷有很深的嚮往之情。
進入19世紀後半葉,伴隨着階級衝突、經濟危機與極端民族主義的泛濫,反猶主義思潮再度捲土重來。作爲對比,猶太人的民族意識有了進一步增強,“猶太復國運動”也應運而生。
電影《出埃及記(1960)》劇照
學界普遍認爲,英國是“猶太復國運動”的始作俑者。實際上,在一戰期間,“猶太復國主義者”一直都是同盟國與協約國兩大陣營共同爭取的“統戰對象”。
不過話說回來,鑑於巴勒斯坦地區是奧斯曼土耳其的領地,因此身爲其“盟友”的德國的統戰工作做得一直比較剋制。
在一戰臨近尾聲的1917年,英國政府就“是否支持猶太復國運動”這一問題展開了一場激烈的辯論。
贊成者認爲,對“猶太復國運動”予以支持,不僅可以促使世界各地的猶太人從經濟上支援協約國陣營,還能“抑制猶太人佔很大比例的俄國布爾什維克派”,使之不與同盟國陣營合作,又能離間同盟國陣營內的猶太羣體。
結合歷史看,贊成者最終佔據了上風。11月2日,英國外交大臣貝爾福致函英國猶太復國主義者聯盟副主席萊昂內爾·沃爾特·羅斯柴爾德勳爵,表示“英國政府願意支持猶太人,在巴勒斯坦建立民族之家”,這封信函被後世稱爲《貝爾福宣言》。
《貝爾福宣言》原文
1920年4月,就戰敗國奧斯曼土耳其的前領地分配問題,英、法、意等國在意大利聖雷莫舉行國際會議。在經過反覆磋商後,會議最終議定,巴勒斯坦地區劃歸英國委任統治。
不久,英國將巴勒斯坦以約旦河爲界一分爲二,約旦河以東是接受英國“保護”的外約旦王國,約旦河以西是接受英國總督直接管理的轄區。基於籠絡猶太人的需要,英國政府一直積極鼓勵猶太人向河西地區移民。
1933年1月30日,納粹黨領袖希特勒(1889—1945)就任德國總理,德國境內的猶太人也成爲了官方“重點照顧”的對象(拓展閱讀:理智討論:爲什麼希特勒要一再主張“徹底消滅猶太人”?(修訂版))。
在這樣的大背景下,來自歐洲各地的大批猶太人紛紛湧入河西地區。截至二戰爆發前,當地的猶太人數量已多達44.3萬人,佔當地居民總數的百分比也從1918年的7%飆升到了29.7%。
英國託管時期的巴勒斯坦地區
伴隨着國際局勢的激盪變化,英國政界逐漸意識到,“自己需要得到阿拉伯世界的大力支持”。
在這樣的大背景下,他們逐步調整了過往的中東政策,最終在發表於1939年5月17日的《關於巴勒斯坦問題的白皮書》中正式將“扶猶抑阿”調整爲“扶阿抑猶”,“反對猶太人在巴勒斯坦建立猶太人國家”。
白皮書認爲,“將巴勒斯坦變成一個猶太國家並不是英國政策的一部分。因爲這種政策是違反委任統治書所規定的對阿拉伯人的義務的,是違反它從前對阿拉伯人的保證的”。
老照片中的耶路撒冷
對於巴勒斯坦的未來,白皮書做出了這樣的規劃:
首先,英國的目的是在十年內建立一個獨立的、與英國有條約關係的巴勒斯坦國。阿拉伯人和猶太人將按人口比例參加政府,以保護雙方的利益。
其次,五年內,允許猶太移民75000人入境。五年後,如果沒有阿拉伯人同意,不再允許猶太人入境。
第三,在過渡期內,給予英駐巴勒斯坦高級專員一切權力來限制和禁止土地的轉讓。
坦誠說,英國人的這一舉措,不僅使得巴勒斯坦境內的猶太人“永遠處於少數地位”,更讓“猶太復國運動”遭遇到了毀滅性的打擊。
因此,這份白皮書不僅遭到了猶太復國主義者的強烈反對,更使得一些極端主義者認爲,“只有採取暴力活動才能迫使英國改變立場。”
影像資料中的抵達巴勒斯坦的猶太人
2)野心勃勃“反英”猶太武裝
進入1920年以後,猶太左翼組織“以色列工人總工會”一直掌控着巴勒斯坦地區猶太復國運動的經濟、對外聯絡大權以及民族武裝的指揮權。
在總書記大衛·本-古裏安的領導下,總工會聯合了多個猶太勞工運動組織,於1930年改組爲“以色列工人黨”,這便是後來主導了以色列政壇數十年的“以色列工黨”的前身。
需要指出的是,截至以色列獨立建國以前,猶太社區的經濟水平一直不足以培養較爲強大的工人階級。再加上在促進移民和提高就業率等環節,工人黨不得不長期依賴於外部資金的支援而非無產階級的力量。
因此,左翼猶太復國運動呈現出了比較畸形的特徵,它不會以階級鬥爭爲發展動力,更多隻能與英國託管當局與資產階級緊密合作。
1924年,大衛·本-古裏安在耶路撒冷
1920年6月,勞工聯盟召開集體大會。大會議定,過往承擔防務職責的“防備隊”正式更名爲“哈加納”。哈加納的目標非常明確,“保護猶太移民在巴勒斯坦城鄉的定居點,保衛猶太社團的安全,併爲將來發展成爲一支猶太民族武裝做準備”。
但是,英國託管當局儘管允許當地的猶太社區建立自治機構,但一直嚴格限制其武裝能力。因此,“哈加納從一開始而且而且將一直是一個祕密組織,在原則上對猶太社團的任何成員都是開放的”。簡言之,至少在成立之初,哈加納不是一個專業化的精英軍事組織。
對此,素有“軍事錫安主義”創始人之稱,倡導“猶太人主導以色列地”的亞博廷斯基(1880—1940)一直頗有微詞。
在他看來,“猶太人與阿拉伯人之間的矛盾,本質上是兩個民族圍繞生存空間的競爭”。鑑於“巴勒斯坦(阿拉伯)民族主義者的終極目標是徹底消滅猶太民族國家”,因此,他呼籲當地猶太人“不僅要大力發展猶太軍團,還要建立職業化的猶太自衛軍”。
青年時代的亞博廷斯基(1880—1940)
1931年春,因爲對左翼勞工派的統治地位心生不滿,哈加納耶路撒冷小組組長特霍米率領一百餘名成員主動脫離了組織,另行成立了“哈加納B派”。哈加納B派的組織架構儘管與哈加納相似,但思想更爲激進,軍事訓練相對更爲系統,單兵作戰能力更爲強悍。
1936年,帶有強烈反英與反猶太人色彩的阿拉伯人大起義在巴勒斯坦全境蔓延開來。但在大衛·本-古裏安的強烈呼籲下,哈加納B派的大部分指揮官們“決定尊重哈加納的官方立場,對阿拉伯人保持克制而不是反擊”。
最終,哈加納B派再度分裂爲兩個部分。1937年4月,在特霍米的率領下,約1500名哈加納B派成員重新返回了哈加納;剩下的1500餘人在充分保留了原建制和獨立性的基礎上,正式改組更名爲"伊爾貢·茨瓦伊·柳米”,即“民族軍事組織”,簡稱“伊爾貢”。
“伊爾貢”的標誌
值得一提的是,伊爾貢的成員們幾乎都是亞博廷斯基的忠實粉絲。他們不僅強烈反對哈加納的自我剋制態度,還主張應該對英國人與阿拉伯人施以更爲強硬的態度。
不過話說回來,“伊爾貢的實力要比哈加納弱得多,因爲他們是後者的貧困版,人員和武器更少,甚至更缺乏訓練。”
1942年5月,波蘭猶太青年組織“貝塔爾”的領導人梅納赫姆·貝京(1913—1992)抵達巴勒斯坦境內。
資料顯示,這位仁兄不僅是亞博廷斯基的狂熱粉絲,還主張通過暴力手段“在巴勒斯坦重建猶太國”。1943年,他正式加入伊爾貢並迅速成爲了了組織核心。同年12月,就任伊爾貢的最高軍事長官。
青年時代入獄的梅納赫姆·貝京
進入1944年後,軸心國集團已經頹勢盡顯。可即便如此,英國仍堅持1939年白皮書所倡導的“扶阿抑猶”政策。於是伊爾貢決定,“接下來將大力發動針對英國人的軍事反抗鬥爭”。
需要指出的是,在對抗英國的鬥爭中,伊爾貢並不是孤軍作戰。原爲伊爾貢核心成員之一,但思想更爲極端的斯特恩,因爲不贊成伊爾貢在二戰初期推行的“與英國保持合作”的政策,憤而於1940年6月主動脫離了伊爾貢,另立了更爲激進的武裝——“斯特恩幫”。
與絕大多數猶太黨派的立場不同,“斯特恩幫”反對任何非猶太人在巴勒斯坦建立的統治機構。這就意味着,“他們的主要敵人並不是遙遠的納粹德國,而是英國託管當局”。
因此,在“斯特恩幫”的新綱領中,終極奮鬥目標成爲了“建立一個由猶太人主導的第三王國”;爲了推翻英國託管當局的統治,他們甚至主動與意大利訂立了“反英同盟條約”。
斯特恩與“斯特恩幫”標識
進入20世紀40年代後,“斯特恩幫”更是策劃了多起帶有反英色彩的恐怖襲擊活動。這不僅威脅到了當地英國人的人身安全,也嚴重威脅到了英國託管當局的統治地位。因此,“斯特恩幫”受到了英國的強力鎮壓。
1941年2月,斯特恩被英國警察擊斃。但在他死後不久,“斯特恩幫”迅速成立了三人領導委員會並改組爲“萊希”。
學界普遍認爲,“萊希”可能是以色列史上最知名、戰鬥力和破壞力最爲驚人的武裝組織之一。實際上,曾兩度出任以色列總理的伊扎克·沙米爾(1915—2012)就是“萊希”的核心成員之一。
特拉維夫一處民宅,即斯特恩被英國警察擊斃的地點
3)猶太武裝組織的反英歷程
面對以伊爾貢爲首的猶太武裝組織主導策劃的一系列恐怖活動,惱羞成怒的英國政府迅速採取了極爲強硬的反制舉措。
1944年10月,英國託管當局不僅對伊爾貢展開了一次地毯式搜捕,並將抓獲的250多名極端分子直接流放到了厄立特里亞。
與此同時,他們向總部設在倫敦的猶太復國主義領導機構——“猶太辦事處”施加了極大壓力,要求對方立即出面制止暴力活動。不過,後者以“自己無力制止此類行動”爲由搪塞了過去。
1945年10月,萊希聯合哈加納、伊爾貢等多個武裝組織成立了“希伯來抵抗運動”,再度對英國託管當局發動了一系列帶有極端恐怖主義色彩的“警告性打擊”。
在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內,哈加納突擊隊“帕爾馬赫”在組織非法移民的同時“順便”炸沉了三艘英軍海岸巡邏艇,破壞了全國150多個鐵路線;伊爾貢襲擊了洛德火車站與一些英軍軍事設施,萊希更一度想炸燬海法煉油廠。
接受英國人檢查的猶太人
面對日益惡化的巴勒斯坦局勢,英國政府倍感壓力。11月,外交大臣貝文宣佈成立“英美調查委員會”,旨在全面調查巴勒斯坦局勢以及猶太移民問題。
不過話說回來,猶太武裝的破壞行動依然有增無減。11月1日,哈加納再度襲擊了當地的鐵路系統,“帕爾馬赫”突擊隊在海法和雅法擊沉了3艘英國警艇;12月27日,萊希聯合伊爾貢襲擊了調查局大樓和機械廠,造成10名英國人死亡,12人受傷。
經過長達半年的走訪調查,調查委員會於1946年4月遞交了考察報告。他們建議,“廢除1939年的《白皮書》並取消1940年的土地限令”。當然,報告也同時指出,“巴勒斯坦地區應該繼續維持英國的委任統治,不宜支持建立單一的猶太人國家或阿拉伯國家,並強力制止一切恐怖主義與暴力行爲”。
接受軍事訓練的哈加納成員
值得一提的是,急於插手中東事務的美國,在未與英國協商的前提下擅自提前公佈了這份調查報告的全文。
白皮書曝光後,國際輿論一片譁然,英國政府更是大爲光火。他們不僅公開宣稱“立即廢除1939年《白皮書》的建議是無效的”,還態度強硬地表示,“只有當阿拉伯人和猶太人都上繳武器,猶太人完全制止恐怖活動後,英國纔會允許10萬猶太人進入巴勒斯坦”。
直到如今,巴勒斯坦人每天仍能從以色列軍隊那裏感受到英託管遺留下來的臭名昭著的殘跡
見英國政府依然“嘴硬”,巴勒斯坦猶太武裝組織進一步提升了恐怖活動的規模和烈度。比如在6月17日,“帕爾馬赫”突擊隊破壞了多處公路並連續炸燬了10座橋樑。
當然,英國政府也不是喫素的。爲了震懾猶太武裝,他們迅速調派17000多名軍警在全英國範圍內展開了大搜捕,包括摩西·夏裏特在內的多位猶太辦事處高級領導人以及一大批猶太地下武裝分子被逮捕,約有2700人被投入了集中營。
緊接着,英國政府頒佈了戒嚴令,派出大批軍警四處巡邏。鑑於此,猶太辦事處與哈加納的領導人不得不轉入了地下。
駐紮在巴勒斯坦的英軍官兵
但令英國人始料未及的是,等待他們的是猶太武裝組織做出的變本加厲的武裝報復。
比如完全脫離了猶太辦事處控制的伊爾貢,行動已經變得極爲極端。7月22日,他們對英國託管當局與英軍司令部所在地大衛王飯店,實施了一次極其恐怖的炸彈襲擊。
巨大的爆炸不僅炸燬了大衛王飯店的一半,還炸死了91人、炸傷了45人。除了15名猶太僱員與若干名阿拉伯人之外,死傷者大部分都是英國人。
遭遇炸彈襲擊的大衛王飯店
大衛王飯店爆炸案發生後,英國託管當局再次展開了大規模的報復性搜捕,甚至特意使用絞刑處死了多名重刑犯。與此同時,投入搜捕、宵禁、檢查證件和堵截非法移民的英軍官兵合計多達27000人。
可即便如此,猶太復國主義者的武裝報復行動不僅沒有絲毫減弱的跡象,甚至呈現出了“全民化”的色彩,針對英國人的暗殺、綁架、爆炸等破壞活動達到了一個新的高潮。
據統計,僅在1946年被殺害的英國軍事與文職人員就多達73人,另外還有96人受傷。
接受軍事訓練的哈加納成員
4)猶太人的事實獨立
高頻次、高烈度的恐怖襲擊,讓英國各界心生厭倦。他們普遍認爲,“英國政府既沒有能力也沒有必要,繼續維持對巴勒斯坦的統治了”。
究其原因,主要有兩點。首先,巴勒斯坦長時間處於混亂狀態,“猶太人與阿拉伯人之間的衝突已不可能調和”,英國託管當局的統治形同虛設;其次,“後來者居上”的美國處處掣肘,外交途徑解決無望。
在經過一輪又一輪的辯論後,英國政商界人士們一致認爲,“英國人不能再爲壓制巴勒斯坦的一個社團以有利於另一個社團而喪生,英國資本也不能再繼續耗費下去”。
時任首相剋萊門特·理查德·艾德禮(1883—1967)
1947年2月18日,英國外交大臣貝文在下院宣佈,“英王陛下政府本身沒有權力把這個國家交給阿拉伯人和猶太人,直至把這塊土地分給他們。目前唯一可行的途徑是把這個問題交給聯合國處理”,一致達成了“徹底放棄巴勒斯坦”的共識。
4月2日,英國駐聯合國代表正式致函聯合國祕書長,要求聯合國召開一次“特別會議”,重點討論巴勒斯坦問題。與此同時,英國政府也宣佈“不會提出任何建議”。
用發展的眼光看,猶太復國主義者們通過恐怖主義手段終於實現了既定的政治目標,即“迫使英國撤出了巴勒斯坦”。
1947年的耶路撒冷
1948年5月14日,大衛·本-古裏安在特拉維夫現代藝術博物館,正式宣讀了“獨立宣言”。至此,以色列終於實現了獨立建國的夢想。與此同時,他宣佈所有的猶太武裝組織被統一整編爲國防軍。
5)“賊心不死”極端主義者
可即便如此,一些極端主義者們依然沒有收手的意思。1948年9月17日,在梅納赫姆·貝京的授意下,他的支持者們殺害了聯合國調解專員、瑞典人福爾克·貝納多特伯爵(1895—1948)。
消息一經傳出,不僅激起了輿論的軒然大波,更令以色列與瑞典兩國的關係蒙上了一層陰影。
福爾克·貝納多特伯爵(1895—1948)
在大衛·本-古裏安的強力震懾下,梅納赫姆·貝京最終“收起了尾巴”。後來,他將“伊爾貢”改組爲自由黨並自任黨魁,迄1967年爲止一直都是議會中反對黨領袖。
1977年,他在大選中獲勝,正式出任總理一職。1978年,因爲促成與埃及的“大和解”,梅納赫姆·貝京與埃及領導人薩達特共獲諾貝爾和平獎。
1982年,他發動了第五次中東戰爭,激起了社會各界的大範圍批評。輿論的巨大壓力以及妻子的離世,讓他在1983年9月主動宣佈辭職並徹底退出了政治舞臺。1992年,他因心臟病在家中去世,死後葬於耶路撒冷城東的橄欖山。
梅納赫姆·貝京

2

爲什麼美蘇支持以色列獨立?

1947年9月16日,聯合國第二屆大會成立了專門委員會進一步研究巴勒斯坦問題。11月29日,大會對巴勒斯坦分治議案進行最後表決,通過了“巴勒斯坦將來治理問題的決議”,即“聯合國181號決議”。決議規定:

英國政府於1948年8月1日之前結束在巴勒斯坦的委任統治並撤出軍隊。兩個月後,在總面積2.7萬平方公里的巴勒斯坦的土地上建立兩個國家,即阿拉伯國和猶太國。
阿拉伯國國土面積爲11203平方公里,約佔當時巴勒斯坦總面積的43%,其中阿拉伯人爲72.5萬人,猶太人爲1萬人;猶太國國土面積爲14942平方公里,約佔巴勒斯坦總面積的57%,其中阿拉伯人爲49.7萬人,猶太人爲59.8萬人。
1947年的巴勒斯坦和以色列
值得一提的是,儘管這份提案遭到了阿拉伯國家的強烈抵制,但卻出人意料地得到了美蘇兩國的一致通過。要知道,自二戰結束以後,蘇聯與美國已經從反法西斯盟友轉變爲了意識形態上的“你死我活”的對手。
那麼問題來了?爲什麼兩個國家都支持以色列獨立?原因無外乎就是四個字——利益使然。
1)美國支持猶太人的底層邏輯
值得一提的是,自從20世紀30年代在西非發現了豐富的石油礦藏之後,美國的中東政策就一直在猶太復國主義者與阿拉伯人之間搖擺不定。
就拿總統羅斯福來說,他一方面對猶太復國主義者們表示,自己會“致力於幫助猶太人建立自己的猶太人國家”;但另一方面,他也向阿拉伯人保證“不採取任何敵對行動”。
宣誓就職的羅斯福
實際上,猶太復國主義者也從40年代以後逐漸將遊說的重心轉向了美國。究其原因,原因主要有三點。
首先,英國已經失去了主宰中東地區權力格局的能力;其次,美國是全世界聚居猶太人口最多的國家之一,當地猶太人已經在政治、經濟等領域嶄露頭角,成爲了一支不容小覷的社會力量;第三,共和黨和民主黨都需要美國猶太人的選票以及他們的捐款。
老照片中的美國國會
隨着時間的推移,美國政府對猶太復國主義運動的支持力度也越來越大。比如在1943—1945年間,美國國會通過了一系列決議和宣言,對於在巴勒斯坦建立猶太國家的提議表示贊成。
民主黨在這一時期的競選綱領指出,“我們贊成開放巴勒斯坦,不限制猶太的移民和猶太人的拓殖,在那裏建立一個自由民主的猶太共和國”;共和黨參議員塔夫脫更當衆宣稱,“如果自己能夠當選,後續將在以色列國家成立之時立即予以承認”。
實際上,即便是羅斯福本人也曾在競選活動中表示,自己會協助猶太人在巴勒斯坦建立猶太共和國。
老照片中的雅爾塔三巨頭
當然,除了美國猶太人具有“高統戰價值”以外,扶植一個強大的帶有親美傾向的猶太人國家,對於保障美國在中東的戰略利益也具有重要意義。
從地緣政治的角度分析,巴勒斯坦地區地處“三洲五海”(亞、非、歐洲以及黑海、裏海、阿拉伯海、紅海、地中海)交接地帶,戰略地位十分重要。
倘若在這裏扶持一個親美的猶太國家,後者不僅可以爲自己提供一支強大的軍事力量,而且還能成爲後勤保障基地,這是其他任何中東國家都不願意去做的。
今天的中東地圖行政區劃
另外,此時的美國已經取代英國,成爲了主宰世界局勢的重要力量。用發展的眼光看,巴勒斯坦問題已經成爲美國介入中東權力格局的重要轉折。在這樣的大背景下,新任總統杜魯門一改羅斯福謹慎的做法,而是更加公開、明確地支持猶太人獨立建國。
1945年8月,他不僅向英國首相艾德禮施加壓力,要求英國允許10萬猶太難民遷往巴勒斯坦,還同時宣佈“從1945年12月以後的大約一年裏,美國允許7767名猶太人遷入美國。”
另外,他不僅支持聯合國提出的分治計劃,還支持巴勒斯坦境內的猶太武裝組織進一步擴充自己的隊伍。對此,英國媒體發出了這樣的感慨:“以色列——這個新生的國家,只就其誕生得歸功於強權政治的作用這一點而言,可以說,就是在紐約誕生的。”
杜魯門
2)爲什麼蘇聯也要支持以色列?
二戰結束後,蘇聯與英美等西方國家,逐漸從盟友轉變爲了意識形態上的對手。值得注意的是,儘管斯大林在整體上對蘇聯開拓的“新疆域”比較滿意,但一直對高加索以南的邊界頗有微詞。
基於向南擴張的需要,蘇聯在1945—1947年間,分別就希臘、伊朗、土耳其的邊界問題與英美兩國展開了激烈較量,結果都沒有撈到太多好處。
在多次外交受挫的節點上,英國在巴勒斯坦的委任統治的嚴重危機,成爲了蘇聯外交的一個新的突破口。
原因很簡單,“倘若控制了中東,不僅可以控制西方各國工業品生產所賴以生存的石油資源,還能扼住東西方往來的航道,從而能夠沉重抑制以英國爲首的資本主義國家的秩序擴張。”
由此可見,蘇聯之所以會支持以色列,也是爲了達成“衝擊英國在中東地區的優勢地位”而做出的“理性選擇”。很快,蘇共中央決定“與猶太復國主義者們結盟”,旨在將新生的“猶太國”培植爲自己打入中東的一個"楔子"。
二戰結束後的中東
圍繞“巴以分治”問題,聯合國於1947年5月14日召開專題會議。值得一提的是,時任蘇聯駐聯合國代表安德烈·葛羅米柯(1909—1989)清晰地表達了“蘇聯支持猶太復國主義者”的立場:
首先,作爲委任統治國的英國已經無力履行維持和平的職責。既然猶太人和阿拉伯人均建立了相互敵對的軍事團體,他們的聯合僅建立在共同反對英國委任統治這一點上,所以委任統治應當結束。
其次,納粹大屠殺倖存下的衆多無家可歸的猶太人,仍然在西德和奧地利的集中營中經受着極度貧困。既然沒有一個西方國家,能夠在保障猶太人權利與生存條件方面提供足夠的援助;既然仍然生活在集中營的大屠殺倖存者們都表達了他們移居巴勒斯坦的決心,就沒有理由不尊重他們的意願。
發言中的安德烈·葛羅米柯(1909—1989)
客觀地說,這是蘇聯首次在官方層面明確表示“支持猶太人在巴勒斯坦建立獨立國家”的立場。對此,包括猶太人在內的全世界人民都對此感到驚訝不已。
11月26日,即對《關於巴勒斯坦將來治理(分治計劃)問題的決議》進行表決的前三天,在聯合國大會最後也是最關鍵的發言中,葛羅米柯再次重申:
巴以分治是解決這一重大問題的唯一可行方案,蘇聯的立場絕非是反對巴勒斯坦阿拉伯人,反對一般的阿拉伯國家。相反,蘇聯認爲這個方案不僅符合猶太民族的基本利益,也符合阿拉伯人的基本利益。
蘇聯政府和人民一直保持並繼續保持對阿拉伯人民的民族抱負的深切同情,包括他們爲掙脫最後的殖民枷鎖的努力的同情。
對《關於巴勒斯坦將來治理(分治計劃)問題的決議》進行表決的現場
3)斯大林的“中東決斷”
值得玩味的是,在巴勒斯坦“分治決議”表決前,一位蘇聯外交官在與一位共同參會的美國猶太人代表的交談中指出:“斯大林知道以色列將會倒向西方,因爲只有西方猶太人能給予他們鉅額的資金。”
“分治決議”通過後,時任蘇聯駐聯合國代表馬立克以極其堅定的語氣對猶太代辦處駐聯合國代表阿巴·埃班表示:“蘇聯十分清楚以色列遲早會倒向西方。”
這就預示着,蘇共中央早已做出了“新生的猶太國家,遲早會倒向了實力更強的西方陣營當中”的預判。
慶祝“獨立建國”的以色列青年
那麼問題來了,蘇聯爲什麼依然堅定支持以色列“獨立建國”?坦誠說,這本質上是斯大林下的一盤“大棋”。
在他看來,基於維護中東秩序的需要,當巴勒斯坦境內的阿拉伯人與猶太人發生激烈爭端時,英國大概率會全力支持阿拉伯人;作爲對比,基於穩定國內形勢與“佈局中東”的雙重原因,美國大概率會全力支持猶太人。
這就意味着,“巴以衝突”不僅是當地猶太人與阿拉伯人的衝突,在很大程度上也是英美兩國之間的衝突。因此,即便以色列在短時間內背棄了莫斯科,蘇聯依然可以坐收漁人之利,“能夠見證一場西方陣營內部的大亂鬥”。
斯大林:一切盡在掌握
實際上,斯大林還有着更爲長遠的考慮。他認爲,倘若英國爲了維護英美之間的“特殊關係”,就會主動規避與美國發生衝突,其結果就是不得不“背刺”阿拉伯國家。
倘若真的出現了這種情況,阿拉伯國家別無選擇,只能尋求蘇聯的支持。因此,“支持以色列建國造成的負面影響,完全可以通過日後支持阿拉伯人的反英民族運動加以抵消”。
一言概之,“儘管蘇聯心知肚明,支持分治決議會激起阿拉伯國家的強烈的反蘇情緒”,但葛羅米柯依然在11月26日召開的聯合國大會上信心十足地表示::
蘇聯代表團始終堅信,阿拉伯人和阿拉伯國家仍然將不止一次的轉向莫斯科,期待蘇聯支援他們爲自己的合法利益而進行的鬥爭,支援他們爲擺脫對外國的依附關係的最後殘餘而做的一切努力。
發言中的安德烈·葛羅米柯
結合史實看,斯大林的判斷是相當準確的。實際上,戰後民族解放運動的興起已經爲蘇聯與阿拉伯國家在未來的深度合作,提供了潛在的機會。
一言概之,“蘇聯不僅預見到了以色列會很快倒向西方陣營,同時預見到了阿拉伯國家一定會在不久的將來全面倒向莫斯科”。站在蘇聯的角度看,支持巴勒斯坦猶太人“獨立建國”是一筆穩賺不賠的生意。

3

爲什麼可以擊敗阿拉伯聯軍?

“聯合國181號決議”通過後,激起了阿拉伯各國的強烈不滿。原因很簡單,這個決議存在着嚴重的“偏袒以色列”的傾向。

前面提到,由多塊不相連接的貧瘠土地組裝而成的“阿拉伯國”,面積約爲11203平方公里,只佔到了總面積的43%。作爲對比,“猶太國”的面積顯然更大,約爲14942平方公里,而且佔據着當地三分之二的肥沃沿海地帶。
因此,在本-古裏安宣讀完《獨立宣言》的幾乎同一時間,阿拉伯聯盟發表官方聲明,宣稱“將遵照真主的旨意發動聖戰,將猶太人趕入地中海”,正式向以色列宣戰。
次日,埃及、敘利亞、黎巴嫩、約旦和伊拉克等國分別出動大軍,從南、北、東三個方向開進巴勒斯坦,第一次中東戰爭爆發了。
以色列已經被三面包圍
1)阿拉伯國家的小心思
不過話說回來,阿拉伯各國聯合向以色列開戰,真的純粹是“出於義氣”嗎?答案顯然是否定的。
現實情況是,早在二戰結束以後,多個獨立的阿拉伯國家都對巴勒斯坦的領土歸屬問題動起了自己的小心思。因此,這些國家之所以主動以色列宣戰,與其是一種戰略,倒不如說是一種策略。
一方面,他們不希望身邊存在一個能夠得到歐美國家大力支持且“可能與自己作對”的猶太國家;另一方面,他們也深知,“猶太人的復國運動,在很大程度上得到了美蘇兩強的合力支持”。
一言概之,對以宣戰的目的就是想要對世人尤其是本國人民表明,“對於美蘇兩大霸主主導中東事務的既定事實,自己並不是無條件接受的”。
老照片中的阿拉伯聯軍官兵
早在1947年9月,阿拉伯聯盟就巴勒斯坦問題召開了緊急會議。在經過反覆討論後,各國達成了“只有通過戰爭才能解決巴勒斯坦的前途問題”的一致意見。與此同時,連續在巴以問題上喫癟的英國政府也放出了“需要用戰爭來決定未來的阿以邊界”的口風。
表面來看,阿拉伯世界的立場似乎得到了統一。但現實情況是,各國之間的分歧並沒有得到妥善處理。簡單地說,儘管各國都實現了法理上的獨立,但境況都不怎麼樣。因此,大多數國家的參戰熱情並不算高。
更何況,以外約旦爲首的多個阿拉伯國家,不僅沒有對當時的國際形勢與自身實力做出正確評估,也嚴重輕視了以色列的綜合實力與以色列人“誓死保衛獨立國家”的決心。
會議中的阿拉伯國家聯盟成員國代表
就拿“盟主”埃及來說,國王法魯克一世(1920—1965)除了熱衷於各種胡作非爲之外,對治國理政絲毫提不起興趣。
他不僅一直對民衆要求改善民生的呼聲無動於衷,還不斷向英國出賣國家利益。
隨着時間的推移,一股“反對法魯克一世的昏庸統治”的政治思潮,悄然在埃及全境蔓延開來。因此,埃及沒有必要也不敢將過多的精力投入到國際事務當中。這就意味着,埃及軍隊的戰鬥意志已經打了一定的折扣。
法魯克一世
儘管敘利亞“想儘可能多地佔領一些巴勒斯坦北部的土地”,但對於一個在1946年才宣告獨立的新生國家而言,穩定國內秩序與發展經濟纔是頭等大事。
與前者一樣,黎巴嫩也是在1946年才擺脫了法國的控制。由此可以推斷,這兩個國家實際上並沒有太大的參戰熱情。
伊拉克儘管早在1932年就脫離英國取得了獨立地位,不過話說回來,伊拉克的國家命脈一直掌控在英國人的手中。考慮到英國已經在“巴以問題”上做出了巨大讓步,因此伊拉克也很難在這一問題上與英國背道而馳。
更何況,伊拉克並不與巴勒斯坦接壤,即便戰爭取勝了也得不到什麼實惠。這就意味着,他們的參戰熱情同樣比較有限。
第一次中東戰爭中的阿拉伯騎兵
與伊拉克一樣,沙特也在20世紀30年代取得了獨立。與前者類似,它的經濟命脈一直被美國所牢牢控制。比如在傳統的石油工業中,美國資本佔據着相當大的份額。
鑑於美國一直主張猶太人獨立建國,因此沙特很難做出“一邊倒”的選擇,只能在情感上“給予更多的支持”。
一言概之,在“羣毆”以色列的問題上,真正做好準備的或許只有外約旦國王阿卜杜拉一世(1882—1951)。這位野心勃勃的仁兄不僅想將大片劃給巴勒斯坦人的土地據爲己有,還想將海法港和內格夫地區等多個”猶太人歸屬地”收入囊中。
但不可否認的是,要想徹底挫敗背後有美蘇兩強暗中撐腰的以色列,單憑他的力量顯然是遠遠不夠的。
1948年5月10日,阿卜杜拉一世與敘利亞、黎巴嫩等國的代表進行會談
2)先勝後敗的阿拉伯聯軍
值得一提的是,與阿拉伯聯軍相比,以色列在各方面均處於絕對劣勢(拓展閱讀:爲什麼在第一次中東戰爭中,阿拉伯聯軍以慘敗收場?)。
因此,阿拉伯各國一致認爲,“只需10天左右的時間,足以將這個國家從地球上抹去”;一些以軍將領也指出,“以色列軍隊根本無法抵擋阿拉伯聯軍的進攻,全軍已處於崩潰邊緣”。
但得益於美國的從中斡旋,聯合國要求雙方在6月11日暫時休戰,停火時期爲4周。
身着英式裝備的以色列軍隊
大難不死的以色列人迅速抓住了“停火”的救命稻草。
休戰以後,各地的游擊隊和民兵組織全部被整編爲接受統一指揮的國防軍;凡是17歲的男女青年,都要接受兩個月的軍事訓練,服兵役的年齡上限提高到了38歲。很快,以色列的總兵力就增加到了6萬人。
另外,在美蘇兩國的或明或暗的支持下,以軍的武器裝備也有了顯著提升。
他們不僅裝備了法國的坦克和大口徑火炮,還組建了一支摩托化部隊,顯著提升了機動作戰能力;空軍戰機儘管大多是美軍的二戰存貨,但足以與阿拉伯聯軍相抗衡了。
逐步實現全方位升級的以色列官兵
作爲對比,儘管阿拉伯聯軍的兵力有所補充,但一直維持在4.5萬餘人的規模。另外,遵照聯合國決議,英法兩國不得不暫時停止了對聯軍的武器供應。
不得已,他們只能買回了一些一戰期間製造的毛瑟槍和質量較差的手榴彈,軍隊火力出現了顯著下降。
更爲棘手的是,阿拉伯聯軍已經呈現出了“窩裏鬥”的態勢。比如身爲聯軍總司令的阿卜杜拉一世提出要視察埃及駐巴勒斯坦部隊司令部時,遭到了埃及的拒絕。因爲在後者看來,“考慮到自己國王還沒有訪問過前線,倘若阿卜杜拉一世先行視察,是不合時宜的"。
休息的阿拉伯聯軍官兵
7月9日,第一次停火期限已到。經過縝密準備的以色列軍隊率先發起了名爲“十天進攻”的軍事行動。
與前面的慘淡戰況截然不同,以色列在這次軍事行動中取得了全面勝利,奪得了約1000平方公里的土地。春風得意的本-古裏安甚至在接受《時代》週刊記者採訪時明確表示,“以色列不會滿足於這點小小的領土。”
在聯合國的調停下,雙方於7月18日再次停火,停火時限爲3個月。
在這一階段,以色列不僅購買了百餘架戰機和十幾艘艦船,還進一步擴充了軍隊人數,總兵力已經超過了9萬之衆。作爲對比,阿拉伯聯軍的內部矛盾日趨激化,幾乎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參與閱兵的以色列官兵
10月15日,以逸待勞的以軍單方面撕毀了停火協議,向阿拉伯聯軍發起總攻擊。阿拉伯聯軍兵敗如山倒,以軍一度開進了埃及境內。
見局勢對己不利,英國政府馬上向以色列發出最後通牒,“如果以色列軍隊膽敢再度冒進,英國將會根據《英埃條約》,保衛埃及的安全與領土完整”。
另外,基於維護英美關係的需要,杜魯門也要求以色列“立刻停火”。在英美等國的干涉下,以軍只得主動撤出西奈半島。
“後來者居上”的以色列空軍
1949年2月24日,埃及和以色列簽訂停戰協定。協定規定,“雙方軍隊的實際控制線,就是停火線”。不久,以色列先後與外約旦和黎巴嫩簽署停戰協議,但伊拉克拒絕與以色列進行談判。
7月20日,以色列與敘利亞簽訂停戰協定。至此,歷時15個月的第一次中東戰爭宣告結束。
在這場戰爭中,阿拉伯聯軍死亡約1.5萬人,以軍死亡約6000餘人。戰事結束後,除加沙和約旦河西岸部分地區外,以色列佔領了巴勒斯坦4/5的土地,合計2萬多平方公里,比聯合國分治決議規定的面積多了6700多平方公里。
基於報復的目的,以色列驅趕了佔領區的巴勒斯坦人,近百萬巴勒斯坦人淪爲難民。
淪爲難民的巴勒斯坦人
3)阿拉伯聯軍爲何先勝後敗?
首先,阿拉伯各國並沒有認真備戰,動員能力也遠遠遜色於以色列。
前面提到,除了阿卜杜拉一世以外,大多數國家更多的只是想“意思一下”。更何況,無論是單兵作戰能力、戰鬥意志還是作戰經驗,阿拉伯聯軍與以軍官兵相比都不佔優勢。
戰爭開啓後,阿拉伯聯軍內部就最高指揮權的歸屬問題,展開了較爲激烈的紛爭。
阿卜杜拉一世固然是名義上的聯軍最高統帥,但其他國家不可能將軍隊交給他來指揮。出於制衡的目的,各國又推舉“阿拉伯解放軍”領導人考克吉爲“志願軍總指揮”,這就造成了聯軍多頭指揮、各自爲戰的局面。其結果就是,“一盤散沙”的阿拉伯聯軍被以色列人逐一擊破。
第一次中東戰爭中的以色列官兵
說到這兒,或許有人會問了:在雙方停戰期間,爲什麼阿拉伯各國普遍選擇按兵不動?
究其原因,主要有以下兩點。
第一,就像前面一直所說的那樣,與以色列交戰並不是這些國家的真實意願,他們不想做出過多的消耗;第二,各國一直對英國抱有着不切實際的幻想,覺得英國人能夠搞定以色列。
因此,聯合國主導的停火給了大家一個“體面的臺階”。但在今天看來,他們的想法是幼稚且不符合實際的。
昔日的日不落帝國,也變得不再靠譜了
其次,阿拉伯各國內部不團結,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
實際上,阿卜杜拉一世的終極目標是“建立一個大約旦王國”。因此在第一次停火以後,他就開啓了“吞併巴勒斯坦土地”的計劃。
爲了達成這一目的,他極力爭取巴勒斯坦當地的名門望族,希望他們能夠主動出面,贊成“巴勒斯坦阿拉伯區與外約旦合併”的意見。實際上,按照他的設想,一旦達成上述戰略目的,自己完全接受與以色列媾和。
阿卜杜拉一世
與阿卜杜拉一世一樣,埃及國王法魯克一世也有自己的小算盤。實際上,埃及出兵的動機之一就是佔領巴勒斯坦的部分土地。
因此在戰爭爆發後,法魯克一世居然沒收了一批經蘇伊士運河運給“阿拉伯軍團”的英國軍火。即便阿卜杜拉一世親自下場交涉,也依然無濟於事。
後來,當阿卜杜拉一世主動向他提出“合併巴勒斯坦的建議”時,他不僅嗤之以鼻,還極力支持一些由巴勒斯坦人成立的“巴勒斯坦行政管理理事會”,與之大唱反調。
法魯克一世
在第一次停火臨近結束時,聯合國一度要求延長停火期限。值得注意的是,以色列一開始是持贊成態度的。不過,因爲忌憚阿卜杜拉一世的擴張,埃及和敘利亞堅持“繼續把戰爭打下去”在他們看來,“勝利將是唾手可得的事情,只是因爲聯合國組織強加的停火,才妨礙他們摧毀猶太國。”
一言概之,從第一次停火以後,陷入內部紛爭的阿拉伯各國,因爲對後續的軍事行動未能做出充分準備,最終只能吞下全面慘敗的苦果。作爲對比,得益於第一次中東戰爭的勝利,以色列人實現了真正意義上的獨立。
第一次中東戰爭中的以色列官兵

4

尾聲:被血海籠罩的巴勒斯坦

諷刺的是,從猶太人成功在“應許之地”建立國家開始,他們與阿拉伯國家的衝突就從未停止。

其間大大小小的戰爭與衝突,令約旦河岸滿目瘡痍,令聖城之下難覓和平。與其說這是五十多年前贖罪日戰爭的重演,倒不如說是近百年來中東土地上的又一場深重的災難。
以色列前首相梅厄夫人(1898—1978)曾說過,“如果阿拉伯人放下武器,就不會再有戰爭;如果猶太人放下武器,就不會再有以色列”。
而哈馬斯的支持者們經常在集會時高喊,“從河流到海洋,巴勒斯坦將被徹底解放”。所謂的河流與海洋,無疑是由約旦河到地中海的一整塊土地,也就是說要徹底消滅以色列。
梅厄夫人(1898—1978)
對於以色列人來說,哈馬斯想要將以色列從地圖上抹去,所以現在一定要徹底消滅哈馬斯,至於戰爭造成的平民傷亡也都是哈馬斯造成的;對於巴勒斯坦人來說,他們曾經想要放下武器,但是並未能換來和平,所以一些人主動選擇加入哈馬斯繼續戰鬥,一個惡性循環由此延綿不絕。
更令人感到扼腕嘆息的是,任何停火協議似乎都不會帶來持久的和平。在當下的格局中,要想讓雙方重回談判桌的願望,已經變得遙遙無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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