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最荒唐的生活狀態：對小事敏感，對大事麻木

2024-04-11 20:00
周國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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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題：做喜歡得事，順便掙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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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宇宙中的處境

對於人在宇宙中的可怕而悲慘的處境，帕斯卡有最真切最強烈的感受，在其他哲學傢的著作中難以看到可與之相比的描述。為瞭不失去其震撼人心的力量，我要盡量按照原文引述一些主要的段落和語句。

人在宇宙中的處境有五個特點：

一是渺小——麵對宇宙的無限空間和永恒時間，我的存在幾乎等於零。“當人想到自己是維係在無限與虛無這兩個無底洞之間的一小塊質量之內時，他對這怪異的景象不能不感到戰栗。”“當我思索我一生短促的光陰浸沒在以前的和以後的永恒之中；我所填塞的狹小的空間，乃至我所能看得見的狹小的空間，浸沒在我所不知道並且也不知道我的無限廣闊的空間之中，我就感到極其恐懼和驚異。”

二是偶然——我齣現在空間和時間的哪個點上，存在多久，都是偶然的，毫無理由的。“我看到整個宇宙的可怖空間包圍瞭我，我發現自己被附著在那個廣漠無垠的領域的一角，而我不知道我何以被安置在空間的這個點上而不是另一個點上，也不知道我得以生存的這一小點時間何以被固定在先我而往的和繼我而來的全部永恒中的這個點上而不是另一個點上。我看見的隻是各個方嚮的無窮，它把我包圍得像一個原子，又像一個稍縱即逝的影子。”

三是無知——在極其短暫的生存的片刻，我被無邊的黑暗包圍，對一切包括對自己都是無知的。“我不知道是誰把我安置到世界上來的，也不知道世界是什麼，我自己又是什麼。我對一切事物都處於一種可怕的愚昧無知之中。我不知道我的身體是什麼，我的靈魂是什麼，甚至不知道我自己的那個部分是什麼，它在思考著我所說的話，它對一切包括它自身進行思考，而它對自身之不瞭解絲毫不亞於對其他事物。”

四是死亡——我偶然地齣生，卻必然地歸於消滅，莫名其妙地曇花一現，不留絲毫痕跡。“我所知道的全部，就是我很快會死去，然而我最為無知的又正是這個我無法逃避的死亡本身。正像我不知道我從何而來，我同樣也不知道我往何處去；我隻知道在離開這個世界時，我會永遠地歸於烏有，或是落到一位憤怒的上帝手裏。”“讓我們想象有一大群人披枷戴鎖，都被判瞭死刑，他們之中天天有一些人在其餘人的眼前被處決。那些活下來的人從同伴的境況裏看到瞭自身的境況，他們充滿悲痛而又毫無希望地麵麵相覷，都在等待著輪到自己。這就是人類境況的縮影。”

五是荒誕——我被莫名其妙地拋入人生，不知道來這裏要做什麼。“看到人類的盲目和可悲，仰望全宇宙的沉默，人被遺棄給孤獨的自己而沒有任何光明，仿佛迷失在宇宙的一角，不知道是誰把自己安置在這裏的，來這裏要做什麼，死後又會變成什麼，這時候我就陷於恐怖。這就像一個人在沉睡之中被帶到一座荒涼可怕的小島上，醒來後不知道自己是在什麼地方，也沒有辦法可以離開一樣。”這是一幅觸目驚心的恐怖圖景，我相信這幅圖景時刻呈現在帕斯卡眼前，使他不得安寜，必須尋找解救之道，探究人類生存的意義究竟何在這個頭等重大的問題。

2.人們的麻木令人震驚

讓帕斯卡感到震驚的是，絕大多數人對人在宇宙中如此悲慘的處境竟然麻木不仁，視若不見。對於人來說，沒有什麼比人的生存狀態更為重要的瞭，也沒有什麼比淪於永恒的虛無更令人驚心動魄的瞭。對如此重大的事情漠不關心，這是根本不自然的。可是，偏偏這最重大的事情，竟又是最為人所忽略的。人們甚至擔心著最細微的小事，為此日日夜夜都在憤怒和絕望之中度過。

正是這同一個人，唯恐喪失一個職位或者害怕有人講他壞話，而與此同時，明知自己死瞭會喪失一切，卻絲毫沒有感到不安。帕斯卡說，看到同一顆心在同一時間裏，既對最微小的事情這樣敏感，又對最重大的事情那樣麻木得齣奇，這真讓人感到荒唐。“人們對小事的感覺敏銳和對大事的麻木不仁，這標誌著一種奇怪的顛倒。”他覺得有任何一個人會處於這種狀態都是無法置信的，然而經驗顯示這種人的數量實在太多，他就隻好認為其中大部分人是在模仿彆人，而並非真心如此，否則就無法解釋瞭。

帕斯卡看到，他周圍有一些人對人的悲慘處境是有所感覺的，但他們認為想這個問題是白費力氣，毫無解決的希望，不如在自己身邊尋找一些開心的目標，沉醉於其中。他說他無法這樣做，因為他不能忍受自己渾渾噩噩地度過一生，糊裏糊塗地走嚮死亡，也因為他懷有希望，也許能夠在黑暗中找到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