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效率是投入產出比,而不是簡單地揮起大刀來降本。”

|《中國企業家》記者 李豔豔

編輯張曉迪

頭圖攝影|鄧攀

2025年3月,被外界稱為投資“教父”的衛哲出版了他的第二本書《效率為王》。

今年是衛哲發起成立嘉御資本的第15年,15年間,衛哲帶領嘉御資本主導了多個成功投資案例,尤其在新消費、跨境電商、科技和互聯網服務等領域。

近幾年,嘉御資本共投了14家出海領域龍頭公司,安克創新、泡泡瑪特、京東物流、思摩爾國際、鍋圈食匯等知名品牌背後,均有其投資、賦能的身影。

2023年底,嘉御資本宣佈進入醫療行業。彼時,受“集採”等政策影響,醫療投資一度陷入谷底。“當時有句話說,等到嘉御進入,行業的低谷就到了,抄底的人來了。”衛哲說,確實這樣,儘管賽道不熱,但他看到了機會。

業界既驚歎於衛哲的投資眼光,又好奇他如何押中這些優質標的。但衛哲不喜歡“押中”這個詞,“會讓別人覺得這是賭,我們從來不賭”。

近期,《中國企業家》獨家對話衛哲,他反覆強調對效率的重視,即便是在當下的AI浪潮裡,衛哲仍直言,永遠不會單純被科學技術打動,他的投資主張仍然是效率第一,效率為王。

衛哲說,太多企業不是倒在速度和規模上,而是倒在效率上,不是倒在沒融到資的困境中,而恰恰是融了太多錢,由於錢太多,忽略了效率,最後轟然倒地。

“如今效率變得更加重要”——時隔20年後,衛哲帶著他的《效率為王》,希望給廣大創業者“當頭一棒”:對於企業一把手而言,尤其要關注第一效率指標。他還勸誡所有人珍惜時間,做好高效時間管理。

阿里巴巴前CEO、知名投資人、企業家、創業導師……相比這些標籤,衛哲更喜歡別人喊他“老師”。他說,他母親做了一輩子老師,他自己也想過,等過了40歲就去當老師。後來發現,做投資跟當老師沒區別,“都是幫助企業成長”,而且在教別人的過程中,也會倒逼自己進步。

本次對話內容核心要點如下:


1.當前效率應該高於增速和規模,這15年投資的過程也讓我們看到,太多企業不是倒在速度和規模上,而是倒在效率上,不是倒在沒融到資的困境中,而恰恰是融了太多錢,由於錢太多,忽略了效率,最後轟然倒地。
2.一個公司一定要先去抓第一效率指標,第一效率指標是創始人親自要抓的,這個不能讓,低效率指標才能交給其他團隊去做。
3.存量時代,錢少了。一方面,市場容量增長不再維持高速狀態,但這不意味著沒有細分領域的相對高速。另一方面,資本變少變貴,不代表沒有資本,而是資本對企業的選擇要求變得更高。在這個週期下,技術的進步也在加速,擁抱技術會是一個突圍方法。
4.哪怕像AI這樣的技術創新,也不能犧牲效率。我們永遠不是一個被科學技術打動的投資機構,在我們心中,科技能不能走向市場,非常重要的一點是效率。所以,科技投資,我們還是要看效率。很多諾貝爾獎得主的技術都是難以商業化的。

5.泡泡瑪特的增長,除了市場認知,本質是個關於效率的故事。泡泡瑪特的“殺手”秘籍之一,就是新的潮玩IP開發成功率極高,成功率高本身就是個高效的體現。爆款不是想象的那樣,是押出來的,賭出來的。

以下為專訪內容實錄(有刪減):


談新書

《中國企業家》:你的新書《效率為王》備受期待,你寫這本書的初衷是什麼?

衛哲:我上一次寫書是在2004年,書名叫《金領》,記錄了我自己畢業10年怎麼從總裁秘書做到世界500強中國區總裁的過程。當時有很多和我一樣初出校門的年輕人,正好趕上中國經濟高速增量發展的時候,所以這也是一本教大家如何快速實現職場進階的指南。

別人說“10年磨一劍”,我這兩本書隔了20年。中間有好幾次,我萌發過要寫書的衝動,但都不如2023年來得這麼強烈。所以,2024年我完成了《效率為王》。因為我能明顯感受到,過去三年,中國經濟從增量發展快速切換到了存量階段,而很多企業家和創業者明顯感到不適應。

嘉御資本成立15年來,我們至少收到過上萬份Business Plan(商業計劃書),在商業計劃書中,所有人都描繪的未來藍圖是什麼?我的增速有多快,我的規模有多大,可能只有1%不到的商業計劃書會說,除此之外,我的效率有多高。

圖片
攝影:鄧攀

在增量經濟時代,效率可能被放在增速和規模後的第三位,但到了存量經濟時代,效率應該高於增速和規模。這15年投資的過程也讓我們看到,太多企業不是倒在速度和規模上,而是倒在效率上,不是倒在沒融到資的困境中,而恰恰是融了太多錢,由於錢太多,忽略了效率,最後轟然倒地。

所以,我希望這本書至少是“當頭一棒”,讓企業家和創業者在週期切換時,調整企業發展優先級,把效率放到第一位,把增速和規模放到第二和第三位。

談“效率”

《中國企業家》:你在新書中提到,“效率”是存量時代的關鍵。在存量時代,企業應該如何重新定義“效率”?

衛哲:效率像一個企業的DNA。其實人類和大猩猩的DNA就差一點點。同樣,如果一個企業的DNA錯了,就可能會長成大猩猩,而成不了偉人,成不了巨人。

在日常業務指標中,以“效”字和“率”字結束的詞都是指效率,比如人效、坪效、毛利率、淨利潤率、庫存週轉率等等,本質上都是效率指標。

一個公司一定要先去抓第一效率指標,什麼是第一效率指標?我書中也寫到,第一效率指標是創始人親自要抓的,不能讓出去,低效率指標才能交給其他團隊去做。

阿里巴巴的成功,創始人馬雲很了不起。別人可能看到,馬雲比較強調速度和規模,但其實他骨子裡也是非常強調效率的人。阿里巴巴前幾個業務品牌,無論是阿里B2B、淘寶還是支付寶,都在第一天由馬雲親自授予第一效率指標,而且都是人效。

因為互聯網公司到今天為止,最大開支還是人力資源成本,所以你開支最大的財務科目,或者佔有你資金最多的財務科目,就是公司的第一效率指標,而第一效率指標是決定公司DNA基因最關鍵的要素。

《中國企業家》:告別高增長帶來的慣性是很艱難的,現在企業是否要適應賺慢錢、賺小錢、賺細水長流的錢的狀態?

衛哲:講效率不一定是賺慢錢,也不一定是要細水長流的錢。打個比方,做企業很像開車,以前我只拼速度,不太注重每百公里的油耗,也就是說,當我時速100公里的時候,每100公里耗10公升油,我提高到150公里,哪怕耗20公升油也是值得的。在增量經濟時代,這樣開車的方法也沒有錯。

那麼,什麼是油?銀行的錢、投資機構的錢,就是企業的油。以前我開得快,比同行更早開到下一個加油站,我可以加滿油繼續開,而且那時候油多、便宜。資金成本低,企業估值高。所以當時在油多且便宜的環境下,也就是增量時代拼速度,一路狂奔是對的。

什麼叫拼規模?我是5噸的卡車,每百公里耗10公升油,我開20噸的卡車,每百公里哪怕耗30公升油也是值得的,因為我拉的東西多。但現在,沒有這麼大一車貨給你拉,油耗還高的話,車就危險了。所以我們比拼什麼?先比拼每百公里的油耗,效率就是比拼油耗,我們要做到每百公里5公升油。

所以,效率為王不一定要犧牲速度,只是調整創始人和管理團隊的思想以及公司的管理重心,也就是先把油耗降下來。當然,降低油耗過程中,你學烏龜爬也不行。未來的企業要成長的一課是,我油耗低,但我速度也不慢,而不是為了速度不惜代價。

《中國企業家》:很多創業者一想到提升效率,往往會想到降本增效,會感到恐懼或謹慎,會擔心賺的錢更少了,這是認知層面的問題。

衛哲:我任CFO的時候,心中是沒有成本意識的,團隊聽了很驚訝,怎麼CFO會沒有成本意識。我說我這個CFO是投資銀行出身,我心中只有投入產出比,在公司沒有一分錢是成本。

所以,我並不是要降本,對公司來說,花出去的每一分錢、每一塊錢都是投資,增加一個人是投資,增加廣告也是投資。所以,真正的效率是投入產出比,而不是簡單地揮起大刀來降本。

存量時代,錢少了。一方面,市場容量增長不再維持高速狀態,但這不意味著沒有細分領域的相對高速。另一方面,資本變少變貴,不代表沒有資本,而是資本對企業的選擇要求變得更高。當然在這個週期下,技術的進步也在加速,擁抱技術會是一個突圍方法。

此外,企業今天面臨的是90後、95後甚至是00後的新員工、新團隊,他們和80後 、85後很不一樣,如果這樣的年輕團隊能形成新的組織效率,也會煥發創造力。

談“AIGC”

《中國企業家》:DeepSeek近期的驚豔表現,驗證了您對AIGC的一個預想——相比“用得上”和“用得好”,“用得起”最關鍵。您這個觀念是怎麼思考得出的?

衛哲:這次的AIGC就是深層次人工智能大模型的誕生,本質就是三點:用得上、用得好、用得起,但決勝是用得起,所以DeepSeek的騰空出世證明了,用得起是關鍵。他們自己也承認,相比ChatGPT最新的版本,水平還差一點,DeepSeek的核心是,把訓練成本降到別人的1/10甚至1/20。

用得起就意味著創新,哪怕像AI這樣的技術創新,也不能犧牲效率。我認為DeepSeek是世界上目前效率最高的。而這樣的創新也要基於用得起,甚至不能打著創新旗號,不惜代價創新。這是DeepSeek給所有想做創新的人的最大啟發。

DeepSeek不是簡單的國產替代,不像其他很多中國大模型創業公司那樣,基本逆向復刻國外。自古華山不是一條路,我們要尊重國外一些領先的技術解決方案,但不要迷信。我相信90後、95後、00後創業者,相信中國工程師紅利,他們將不僅僅是數量的紅利,也是質量和創意的。

《中國企業家》:工程師紅利下,文科還重要嗎?

衛哲:我是讀文科的。我們學什麼?學歷史、學政治、學地理,學一些文學、語言、藝術等等。我很喜歡歷史,很多人說怎麼預測未來,其實人類一直在重複歷史。如果你瞭解PC和移動互聯網一路怎麼走來的,你對AI也會有認知。

談“押中”

《中國企業家》:泡泡瑪特和安克創新都是中國企業出海的樣本,也是嘉御資本的投資案例。業內外都很好奇你的投資眼光,你是怎麼押中他們的?

衛哲:“押中”這個詞,會讓別人覺得這是“賭”,但我們從來不賭。我們看得很清楚,所以成功率非常高。安克創新與泡泡瑪特兩家公司既有共性,又有不同。

共性是兩家都是我們特別重視或看好的模式。他們作為產品驅動的公司,背後都是設計驅動,只不過一個是基於科技角度的設計驅動,一個是基於IP角度設計的驅動。而且,兩家公司從誕生第一天起,都沒有把自己定位為只做中國企業。他們的設計都要做到全球最優秀的。

比如,安克所有新品的首發地,挑的是消費電子領域最挑剔的兩個國家,德國和日本。他們認為,只要拿下德國和日本,讓當地消費者滿意,全球消費者都會滿意。大家都知道,潮玩類產品,中國深受日韓市場的影響,而泡泡瑪特出海第一站,敢於出海去韓國,成為韓國首選的品牌。

圖片
攝影:趙東山

說到泡泡瑪特,本質上我們為什麼會看明白這麼一家公司,其實就回到了我們對95後、00後消費者的認知,泡泡瑪特很少有送人的,它有個特點叫“悅己大於悅人”。比如,69塊錢一個盲盒,就能隨時隨地滿足一個悅己的需求。

此外,很少有人知道,泡泡瑪特在IP研發階段的效率是業界最高的,因為使用了很多互聯網方法。這是我們最驚訝的。什麼叫文化潮流效率,就是新品成功率,MOLLY之後還有這麼多IP的成功,說明他們並沒有盲目砸錢,並沒有盲目開放。

為什麼很多手辦潮玩公司跑不出來,就是隻靠一款IP打天下,沒有第二。遊戲也是一樣的,很多遊戲開發動輒幾年幾個億成本,最後沒成功。所以,互聯網的效率是,如何讓試錯成本最低,確保新品開發成功率。我們被投企業“滬上阿姨”,奶茶一年上新30%,也有一套爆款方法論。

爆款不是大家想象的那樣,是押出來的,賭出來的。成功率高本身就是個高效的體現。泡泡瑪特的“殺手”秘籍之一,就是新的潮玩IP開發成功率極高。

《中國企業家》:對你而言,安克創新的秘籍體現在哪兒?

衛哲:安克的新品成功率非常高。他們原來只做充電寶,後來做耳機、音響、掃地機器人,還做家庭安防,一個品類一個品類地碾壓過去,新品開發成功率也很高。新品開發成功率是技術產品驅動公司最重要的效率之一。安克的研發費用一年有十幾個億,如果沒有效率來保證,研發費用就打水漂了。

《中國企業家》:這些企業出海過程中,對你和所在機構來講,給錢也許是最簡單的事。

衛哲:他們都不缺錢。泡泡瑪特創始人為了感謝我們的賦能,為我們單獨創造了一次投資機會。泡泡瑪特全套會員體系,是我們從0開始共同搭建的。

安克這邊,我們從組織效率諮詢開始,上市後,安克在中國A股市場做的股權激勵設計方案我們也有參與。

最有創新的是我們第一個實現了,在我們內部叫“全國糧票地方糧票緊密結合”,保證這樣多產品線多事業部的公司不吃大鍋飯,都能在自己創新的成功下獲得可兌現的股票。

我們幫助出海企業可能比幫助國內的企業,花的精力更多。

談“投資理念”

《中國企業家》:你最近兩年在醫療方向佈局不少,背後的考量是什麼?

衛哲:當別人退的時候,我們要進,道理很簡單。還是巴菲特那句話,當別人恐懼的時候我們貪婪。過去兩三年,由於集採和反腐,整個行業幾乎處於斷崖狀態。醫療投資也冷到谷底,幾乎所有投資機構都在退出。我們逆向而行,2023年底宣佈進入醫療行業。

當時有句話說,等到嘉御進入,看來行業低谷到了,一個抄底的人來了,確實這樣。儘管賽道不熱,但我們看到的是交叉行業帶來的機會。包括AI,我們認為AI擁抱行業,最應該擁抱的就是醫療。

我們以前做消費,消費有降級,但擁抱嚴肅醫療的消費,或者說消費中如果有嚴肅醫療成分的,消費都不會降級。

我們不是為了醫療做醫療,而是因為我們有科技,有出海,有消費,我們發現,醫療也可以出海,醫療和消費的結合,醫療和科技的結合,可以有很多空間。

《中國企業家》:當我們把時間再往前推,從阿里巴巴到嘉御資本,你的投資理念經歷了哪些轉變?

圖片
來源:中企圖庫

衛哲:我的理念就是,一次邁一步。中國很多企業在高速增長的時候往往一次邁兩步,邁兩步就可能會撤,我們一次邁一步。

我們既然懂消費,就再走向出海的消費;我們還可以從互聯網走向互聯網相關的硬核科技,從硬核科技半導體的一些投資,我們開始對材料研究,進入材料;因為我們佈局了消費、硬科技和材料,中間很多我們投的企業開始涉足到醫療,因為這些通用的能力,我們在醫療行業又有了一些沉澱。

所以嘉御資本十幾年走過來,有經驗也有教訓,本質就是一件事,一次站穩一條腿,再邁下一步。我們並沒有所謂的全面佈局。一定要在上一個行業有了一定相關性和沉澱後,才能邁向下一步。

《中國企業家》:嘉御資本這15年,沉澱下來最重要的是什麼?

衛哲:我們內部的團隊,包括我們失敗的案例,這些都很重要,為什麼?是為了以後不再付學費。經驗可複製的不多,教訓一定要沉澱。而沉澱這些教訓很重要的載體就是團隊。公司是沒有記憶的,而是停留在每個人腦海中的,如果團隊沉澱不下來,前人的學費,後人又得繼續付。

《中國企業家》:對於公司來說,最大的不確定性會是什麼?

衛哲:嘉御資本最大的不確定性,是所有企業家都必須面臨的,我們又不可能把公司傳給自己的孩子。我們2021年就定了一個事,用10年時間做好嘉御資本的傳承,但畢竟時間還沒有過半,所以傳承是否是唯一的不確定性,還不確定。

《中國企業家》:你喜歡回憶或覆盤嗎?

衛哲:人生覆盤很重要。孔子說“每日三省吾身”,太多了,每年三省吾身很重要,我們要定期覆盤,找到不成功的地方,避免再掉進一樣的坑,找到對的事去堅持。

我會覆盤,但從來不回憶。很多人問我,回首人生走過的每一步棋,會不會重新更換一下?我說不會,我今天的每一步都是最好的。一堵牆砌起來,每塊磚都很重要。不能說哪塊更重要,或者說換掉哪塊磚會不會變得更好。

談“三個預測”

《中國企業家》:今年初你發佈了對於未來的三個預測,流傳很廣。這段時間有沒有收到一些反饋?
衛哲:他們都很喜歡這三個預測。這也是在偶然場合被拍下來放網上了,不是我自己想傳播,但我也不後悔。這三個預測也是我堅信的,都是跟AI相關的預測。
第一個是最淺的預測,三年內我們手機中APP少一半,或者你沒有刪它,現在還有一半可能你還用得比較多,三年內可能那一半你就不用了。你很快能感受到AI在手機端的作用,agent會成為你的助手或助理。
第二個預測,大家聽了就很開心,10年內人類工作時間4天以內。10年前,我們都是工作6天甚至6天半的人,後來一週工作5天的規定也有很多年了。很多人擔心AI會帶來就業問題,但其實人類不需要工作這麼多天,當AI加入機器人以後,很多工作不需要我們去幹。
10年內,人形機器人走入家庭、工作是肯定的,會讓我們的工作時間變短。那也是人類的一個拐點。你到底是生活為了工作,還是工作為了生活,拐點就在於你大於還是小於4天。一旦小於4天,工作真的是以興趣為主了。
第三個預測,大家聽了也很開心,就是AI對醫療的革命,20年內,人類平均壽命在100歲左右。這也充分考慮了醫療立法,醫療是個受監管行業,有滯後性,如果醫療立法不滯後,我甚至可以更大膽地說,10年左右人類壽命逼近100歲。
《中國企業家》:技術浪潮背後,你如何判斷一家科技公司值得投資?
衛哲:我們永遠不是一個被科學技術打動的投資機構,就像我們說的,連AI領域的DeepSeek,我還是認為它是一個效率極強的公司。在我們心中,科技能不能走向市場,非常重要的一點是效率。所以,科技投資,我們還是要看效率。很多諾貝爾獎得主的技術都是難以商業化的。
《中國企業家》:你是一個技術現實主義者嗎?
衛哲:有團隊幫我把技術關,我把商業關和效率關。
《中國企業家》:外界給你加了很多標籤,你對自己的角色定位是什麼?
衛哲:我媽媽做了一輩子老師,可能是受家庭影響,我比較好為人師,所以我也喜歡別人叫我老師。做投資跟當老師也沒區別,都是幫助每個企業成長。
我覺得做好一個老師挺不容易的,老師自己也要學習,老師不能脫離實戰,不能變成一個純做學術的老師,尤其在企業界,你給企業家做老師,你自己就得邊打邊學邊總結,教學相長。有時候,當你去教別人的時候,你也會倒逼自己,把自己天天埋頭乾的那些實戰的事兒提煉出來。
如果對我有一個標籤,或者只有一個標籤,老師就很好。
《中國企業家》:面對外部不確定性,創業者如何抵抗內心焦慮,尋找確定性的自己?
衛哲:創業跟外部環境關係不大。外部市場不好,創業的人少,拿到錢的也少,可能你的存活率還變高了。所以創業無需過多關心大環境,創業都是針足夠細,要能扎進去。當你開始要改變世界時,起步做的事兒都很小。不要人為地給自己創業不成功找很多理由,這是第一點。
創業第一件事就是先活下來,尤其是,如果你有一幫團隊跟著你。我聽到一個創業者跟我說了一句話,我挺感動的,他說,我不求創業給社會帶來什麼變化,不要給社會添麻煩就行。比如你僱了十幾個二十幾個人,哪天工資發不出來了,又要社會去解決,這都是你給社會添麻煩的表現。
所以今天的創業者想要改變世界,仰望星空很好,也要腳踏實地,你不要以創業為藉口給社會添麻煩,你哪怕只僱兩三個人,也是我很尊重的創業者。所以創業的核心就是活下來,不給社會添麻煩。

新聞熱線&投稿郵箱:[email protected]

END 

值班編輯:郭立琦  審校:姜辰雨  製作:王儀琪

關注“中國企業家”視頻號

看更多大佬觀點和幕後故事


[ 推薦閱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