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週新片」清明檔期，《暴裂無聲》和《起跑線》都很不錯

《暴裂無聲》是青年導演忻鈺坤的第二部作品。

2015 年，他迴環結構的低成本處女作《心迷宮》曾在上映後飽受讚譽。三年後，他拿出了自編自導的《暴裂無聲》，從完成度和類型化上，都要超過前作。

這是一個發生在北方礦業城市的故事。啞巴礦工張保民的兒子在放羊時丟失，他傾盡全力在村鎮中尋找，一次鬥毆，張偶然捲入礦主昌萬年和律師徐文傑的交易。而在三方失子、尋子的循環裡，礦工張保民永遠的被拋棄在了生活之外。

故事的前半段，忻鈺坤以張保民的尋子經歷為線索，基本採用懸疑片的敘事模型展開，由於“年輕時打架咬斷舌頭”的張保民習慣以暴力的方式處理危機，這條線索的故事也被全面的暴力化：羊骨、鋼管、磚頭、消防栓，各種形式的暴力呈現讓影片格外粗糲生猛。

而礦主昌萬年和律師徐文傑兩條線索則採用了更為隱性的暴力展現。導演在這部分故事中加入多處隱喻和暴力符號，當最終三線匯於一處，這些符號所代表的意涵正與前期拳拳到肉的暴力形成了某種對照。

忻鈺坤展現著自己的敘事野心。與《心迷宮》相比，這部作品在“講好故事”之外也著力進行了人物塑造。儘管對所謂的“三個階層”代表人物的呈現依然不夠豐富，尤其是昌萬年的角色顯得略為符號化，但這種將作者化表達與類型片形式結合的方式，也確實產生了一種寓言的美感。

尤其值得稱道的是片末黑色懸疑氣氛中的超自然情節。霧氣升騰的山頂，小孩子牽手俯視著建立在礦區上的城市。這個安靜又詭異的畫面堪稱全片最具藝術性的部分，同時也讓整個故事“上升”了一層。

當然，如果說有什麼不足的話，和所有剛剛獲得表達權的導演們一樣，忻鈺坤的《暴裂無聲》很多地方都有不夠節制的問題。比如玄虛的音效、不太高明的特技、加諸在每個人物身上的隱喻點，以及最後過於直白的真相展現。

很難想象，那些沉重的“教育公平”和“階層固化”議題，也可以用輕鬆愉悅甚至喜劇的方式展現。這部 2017 年的印度電影做到了。

《起跑線》講述了一個印度“新中產”家庭裡發生的故事。服裝店老闆拉吉和妻子一心想將女兒送到印度最好的私立學校讀書，百般努力不成，他們決定冒充貧困居民騙取配給名額。為贏得校方的信任，他們甚至住進了貧民區，而這裡發生的一切改變了他們的想法。

事實上，與其說《起跑線》是一部電影，不如將之描述成“小品”，它格局不大，人物形象也頗為極端，但卻極具創造力地對社會議題進行了探討。

這也是近年來印度電影主題變化的一個縮影。從《三傻大鬧寶萊塢》到《摔跤吧爸爸》，印度影片正在擺脫傳統的家庭敘事，在社會生活中尋找靈感。它們富有魅力的歌舞場景又能為電影或喜或悲的情感表達提供工具，而觀眾流淚和大笑的同時，價值觀已經悄然發生轉向。

有時，這些造夢技巧甚至足以讓人忽略故事邏輯、敘事節奏等電影特質。

和《三傻大鬧寶萊塢》類似，《起跑線》的主題是印度的教育公平。但眾所周知，校園從來都不是孤立於社會的存在。影片後段，當人物已經無法再用慣有的歡樂方式處理過於沉重的困境，他們不得不變得詩意和雞湯起來。

結果，《起跑線》只能和我們常見的小品一樣，用強行昇華破壞了更深刻的情感體驗。

不過，這似乎唯一的解決辦法。當觸碰到問題的硬核，作為喜劇只能走到此處了。最起碼，它很真誠，也很勇敢。

題圖來自：豆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