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緻體面的貴价餐廳集體倒閉,中產錢包撬不開了

本文經授權轉自鳳凰生活報告(ID:PhoenixLifestyleRpt)
原標題 | 天價餐飲,撬不開中產的錢包了
撰稿| 劉三金

人到中年,就是要目睹熟悉的生活方式漸漸消失。

在CBD上班的Ellen,下班去公司附近的精品健身房SPACE補充能量,原本是一週裡最快樂的日子;

然而“快樂老家”卻匆匆跑路,會員卡里的幾萬餘額都無法退回。

大廠程序員王哥,習慣於深夜下班後去吉野家來一碗熱騰騰的牛肉飯;

可不知什麼時候,那間熟悉的店突然人去店空,至今還在招租。 
 

就像想你的風能吹到世界各地,這股和“中產和離風”,也越刮越猛。

終於還是刮到了高端餐廳。

前段時間,北京頂級意大利餐廳、人均上千元的米其林一星——Opera Bombana,突然宣佈關店。

猝不及防的消息讓食客錯愕,也讓網友感嘆:

“那不是體面雲集、明星薈萃、米其林界的純元嗎,怎麼會陷入這般境地?”

是啊,體面精緻的Fine Dining,到底怎麼了?


01

頂級餐廳的隕落

眾所不周知,Opera Bombana在京城的地位,非同小可。

它的地址位於使館區附近的僑福芳草地,餐廳裡放置的瑪麗蓮·夢露的藝術照抬眼可見。

一進門,就會有種誤入摩登時代的錯覺。

搭配上歐式現代風格,讓人很難不從舌尖遞出一句,“很高興你也喜歡藝術。”


據官網介紹,這是北京第一家擁有米其林三星、名廚血統的頂級意大利餐廳。

白色餐巾整齊摺疊,空氣中瀰漫著新鮮意麵和松露的香氣。

他家招牌的香烤鰲蝦配珊瑚,每一寸都深鎖著來自深海的鮮甜;

慢燉牛小排配著濃郁的紅酒李子醬汁,將牛肉的甜美和雲南南瓜的甜美擴散,高級的肉質感被土豆泥和紅酒李子汁襯托出了豐富的層次。


還有很多人,在這裡吃到了號稱北京第一的意麵:

雖然面口感略硬兒,但是一嘗這濃郁的醬汁兒,就知道這是老意大利口味兒,地地道道兒的!


可以說,在網友口中的北京是美食荒漠的時候,Opera Bombana的存在,是成為食客說出“你覺得荒漠是因為你層次不夠”的底氣。

還有人愛慘了這家的panettone,雖然一小袋巧克力麵包接近200塊,但是這顯然並不是令中產皺眉的所在。

“唯一的缺點是有點甜,但是配一杯美式剛好。心情不好的時候,我會專門開車去芳草地買一塊回家。”


當然,對中產來說,食物的味道,只是最底層追求。

他們津津樂道的,是米其林三星國際名廚、意大利國寶級廚師,有“松露之王”的美譽的主廚;

是為了讓菜品保持溫熱,客人去洗手間,他們都會把餐盤拿到後廚溫箱裡的極致服務;


最重要的是,不少明星都是Opera的常客。

當年高圓圓和趙又廷的回門宴就在這舉辦,現場匯聚了徐克、杜琪峰、張一白、何炅、蘇有朋等圈內名人。


還有網友在這偶遇過徐克和伍佰,

可以說,在這兒吃一頓飯,約等於穿越時空參加了一次高圓圓的回門宴,和伍佰隔空合唱一首歌。

大導和大明星都經常光顧的餐廳,怎麼不算Top呢?

有多少中產的結婚紀念日,和中二代的生日,都是在這裡度過的。

而就是這麼一家讓人覺得“吃飯是讓生活好一些”的事情的餐廳,前些天突然貼出通知稱“暫時休息”。


可僅僅一週後,便發佈了一封告別信,言語間也沒有再回來的意思。

供應商急了,在接受媒體採訪時表示,Opera欠款已近10個月。被欠債的供應商數量高達數十家,涉及總額大約400萬元。

還有網友說,自己還偶遇了因為不給結賬,Opera的供應商堵上門的場景……

就像一堆愛侶,甜蜜時候有多紅火體面,如膠似漆,結束的時候就有多荒唐狼狽、一地雞毛。


曾經的“天花板”塌了,那些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的細節,彷彿都成了加速它消失的原因。

京城第一意麵易主,大眾點評快速消除了Opera存在的痕跡……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無獨有偶,另一家米其林餐廳tiago,也幾乎在同一時間,突然關門了。

這家西餐廳,算是北京老牌網紅店,最火時曾經開過8家店。


一手提拉米蘇做得出神入化,和CAPARESH的並稱為提拉米蘇界雙子星。


明星愛它,不少小藝人被拍到,提著他家鮮明logo的牛皮紙袋,穿梭於站姐的相機間。


打工人也愛它,它旗下的摩登泰是很多打工人的午餐食堂,一口黃咖喱一口冬陰功湯,把班味送進牙齒嚼碎,把滿足吞進肚子裡。

然而就是這樣一家豐儉由人的“中產降落傘”,也同樣消失跑路。

商場方表示是突然關閉、已經提出訴訟,餐廳服務員表示已經2個月的血汗錢不見蹤影。

而更多食客,望著自己會員卡里沒法兌現的四五位數儲值卡,望錢興嘆。


就像一場幻夢,當時創造的消費場景有多美好,結束後的現實就有多冰冷。

當然,已經有人發現,這並不僅僅是這兩家餐廳的經營問題。


02

高端餐廳,紛紛自救


2022年,人均消費2300、被譽為“川菜天花板”的明路川,在上海外灘高調開業。

擺盤參考米其林法餐,精緻得像是廚師在餐盤上建模。


24味型的川菜一菜一格、百菜百味,有人評價它為“川菜Omakase”。



然而,明路川開業不到一年就關店了。


有人說它對食客的要求太高,市場並沒有做好迎接它的準備。

市場準沒準備好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高端餐廳這兩年的市場不太好。

紅餐網發佈的《2023年中國餐飲消費趨勢報告》顯示,2022年10月至2023年4月,近半年的時間內,人均300元以上的門店佔比逐月下滑。

而從2023年5月到2024年4月,人均500元以上的餐飲店佔比大幅縮水。

人均客單價約500元,經營了15年的Osteria生蠔海鮮餐廳關店,人均消費近2000元的上海玉芝蘭也暫時歇業。

——兩家店僅僅距離2.4公里。


曾經,紅極一時的KOR Shanghai,也讓各路網紅排滿了隊。

即使一塊75g的冰淇淋要賣到98元,炸雞要138元,西冷牛排要688元,但仍然不缺食客。

因為有人遇到王嘉爾、周揚青來這裡聚餐,被稱為“王嘉爾老婆必來店”。


前不久,它也宣佈歇業。

肉眼可見地,高端餐飲在慢慢潰退。

明星誰失去了明星效應,曾經想和哥哥們吃同款的人悟了:大家共同呼吸一片空氣也好。

這套高端餐飲的溢價敘事,中產同樣不再買賬。

一項數據調查顯示,43%的受訪者表示將嚴格把控整體花費金額,37%的受訪者表示將改變消費方式,尋求最優價格/更低價格的產品。


就算要進高端餐廳,不少網友也開始另闢蹊徑。

“雖然我進的是高端餐廳,但是我在窮吃哦!”

別人在新榮記點菜,2680元的家燒黃魚,配上288元的響螺湯。


“窮吃”大師在新榮記點菜:

28塊錢的清蒸年糕,38塊錢的和牛撻,88塊錢的原味仔排送米飯。

京季榮派,北京官府菜的巔峰。美團人均1500元,比新榮記還要高出500元。


可在“窮吃”博士們眼中,所有餐館一視同仁。

點上單價不過百的各式點心,點綴上價格稍高但不必多吃的招牌燒帶魚,餐廳再送個土筍凍和辣木苗。


吃到撐,最後一買單,倆人580元——這一集,我好像在趙本山的小品裡看過。

網友們拿出計算器不斷計算和比價,盤算著怎麼吃最合適,生生把吃飯變成了精算。


在這場酣暢淋漓的battle中,很多高端餐廳乾脆也打開了格局:什麼親民套餐?那不就是雙向奔赴嘛。

人均580的日料喜一郎,單人餐298。


人均800塊的精緻粵菜“四季漁悅”,雙人餐298,算下來人均還不到150。


在店家的操作下,和全國各地的窮吃博士後的努力下,很多高端餐廳的人均已經能從1500+元,降低到200+元。

曾經,我以為窮鬼套餐,是13塊8麥麥的專屬,畢竟漲價1塊也值得我斤斤計較;

現在,一頓人均200塊的工作餐也能稱為“窮鬼套餐”,時刻也深覺“吃得很划算”。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兩條平行線正在相交。

大人,時代變了。


03

迴歸真實生活

遙想當年,高端餐廳主打的是以價格的巨大鴻溝,用消費習慣將人分開,繼而獲得更區別於他人的消費體驗。

然而現在,人的消費都在逐漸迴歸理性。

我問了幾個朋友對高端餐廳的看法。

好幾個人談到口味時,評價出奇的一致:“吃的時候覺得還不錯,但吃完也沒有太深刻的印象。”

然後還不忘加一句自嘲:我們可能是山豬吃不了細糠。

最後,還是一個老饕道出了高端餐廳的本質:不是不好吃,而是不值這麼多錢。

眾所周知,高端餐廳不只高端在菜品上,服務和體驗也都是一等。

預約時說明過生日或者約會,餐廳會提前在桌面上佈置相應的場景。

每張桌子之間相隔甚遠,沒有嘈雜,只能聽見其他客人的低語。

上菜後主廚親自前來詢問味道如何,離店前服務生還會送上精品伴手禮。


這些體驗在普通餐廳是難以體會到的。

也是這些細節,會讓人感受到賓至如歸,這種情緒價值,是它區別於別的餐廳的最大原因。

放在消費主義盛行的年代,這些形式會吸引一些人偶爾“改善口味”,但在人們消費趨於理性的年代,形式大於內容的東西,漸漸不再受到青睞了。


日本社會學家三浦展曾提出過“第四消費時代”的概念。

曾經,那個用價格標榜身份屬於第三消費時代,不單純滿足於自己的需求,還需要獲得他人的認同和讚賞,所以人們只求貴的、不求好的。

而在第四消費時代,消費者的重點由物質轉為心靈上的共鳴,我們透過購物去突顯自己的價值觀。

用窮鬼的方式吃高端餐廳也好,充五星酒店年卡、每天在酒店吃自助餐也好,都是一種消費精神的微觀呈現:

我們不再是被商品定義的人,而是定義商品價值的人。


消費最終會迴歸內心的滿足感,因此,人們不再迷戀貴价的虛無感,或許也是消費理念的升級。

當下在各個論壇,都有關於理性消費的話題。

成百上千的討論中,大多數人並不是苦哈哈的自怨自艾,反而有一種看透生活本質的坦然。

有人以前動輒買幾百塊的T恤,後來發現49的也不錯。“款式很新,雖然布料有一些差距,但反正也是快消品,感覺還是划算的。”

有人退掉了健身卡,轉而去公園跑步,發現室外的生活千姿百態:歌唱愛好者把小廣場當成自己的舞臺,氣定神閒的大爺把風箏放到最高。

因為,用錢裝飾起來的吃穿固然華麗,但要真正活得自在還得靠強大的內核。

畢竟,懸浮的精緻太過虛幻,平平淡淡才是生活。

參考資料:
每日經濟新聞.一夜閉店、拖欠貨款⋯⋯很多明星常光顧,揭開知名米其林餐廳Opera Bombana背後資本版圖
新零售商業評論.米其林餐廳,集體下凡


本文轉載自【鳳凰生活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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