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教培卷美國小學生，讓抄作業再次偉大
如何在寫作業和考試的時候抄到標準答案，一直是人類歷史中，無所不用其極的黑魔法研究領域。而這種對標準答案的癡迷，或許是AI打開應用市場的一個口子。比如說，一位象棋大師在體內塞入AI肛珠後，通過肛珠震動的方式獲取到了下一步的最優解。腦機接口技術還沒徹底跑通，肛機接口已經進入應用端普及。可見如何更好地獲取標準答案，其實是有一個十分深刻的市場痛點。它有好的一面，就是學生們“理論上”可以獲得更清晰的解題思路。而“壞”的一面，你永遠不知道快速寫完的作業，有沒有經過學生的腦子。在中國這個教育大國。拍個照片就能獲取精準答案，我們早在10年前，就做出了這個功能。當時沒有成熟的AI技術，學霸君裏答題的是原裝正版人類教師但教育市場和寵物市場很像，流量攥在學生手裏，錢包卻攥在家長手裏。由於拍照搜題快速又精準，學生高興了，家長就不高興了。到了2021年4月，教育APP的排行榜裏遍地都是拍照搜題。2021年6月的湖北高考，有考生把高考數學題拍照上傳到小猿搜題APP，想極限操作白嫖答案。當時APP裏的真人老師一眼就看出破綻，照片左側有准考證，不但沒提供答案，還順手舉報給有關部門。一次作弊，讓拍照搜題APP坐實了罵名。這還不算什麼，更大的在後邊。2021年7月，在“雙減政策”裏明確說，不得提供拍照搜題等不良學習方法。一夜之間各路教培APP紛紛下架，或者刪除拍照搜題功能。在雙減的150天內，教育相關的企業，平均每天吊銷超過465家。2021年“雙減”文件發佈後到 2022 年 6 月，配套政策密集出臺，教培行業在短期內迎來了滅頂之災。截止2022年10月，教育部統計義務教育階段線下學科類培訓機構數量由原來 的 12.4 萬個壓減至 4932 個，政策導致行業出清幅度達到了96%。所以在這個期間，不少原本的以K12教培爲主營賽道的公司，開始將目光望向了他處。除了轉型成帶貨主播，教培行業的另一條求生之路就是——出海。Google Play的數據顯示，印度和美國是教育類APP下載量最高的國家。印度教培市場全靠印度做題家們兜底，這個人口第一多的國家，想拿鐵飯碗的人數也是最多的。去年印度的電影《12年級的失敗》就是講考公，主角連考幾年，連敗幾年，蹉跎青春終於考成上岸，頗有一股范進中舉的味道。印度考公到底有多難？報錄比是非常誇張的1217:1。要知道中國考公已經夠難了，整體報錄高達70:1，但跟印度不在一個量級上。那美國也考公嗎？並不是，美國的教培市場大多是華人支撐起來的。孩子要上名校，就得在 K12 階段去某某私校；想去私校，就要通過面試；想通過面試，就要獲得某類競賽的成績，提高孩子的競爭力。但是我們的出海公司打得過目標市場的“原裝”本土公司嗎？從外國媒體的譴責力度來看，能發現卷教育，我們是專業的。Tiktok毀了我們年輕人的娛樂，現在Tiktok的做題軟件，毀了我們年輕人的學業。另一個媒體言辭則更爲激烈，中國的AI輔導APP，已經佔領了美國的學習空間。甚至還說，美國學校禁止了學生使用ChatGPT，導致學生們轉向使用中國的AI輔導APP，甚至這些APP最終會把美國的私人家教行業卷死！我們國產AI會不會毀了美國，這個肯定要打一個大大的問號。但是能在教培出海的浪潮中找到立足之地，這中間肯定有做對了一些地方。在目標市場成立專門公司只是第一步，同時還可以發揮鈔能力。像是猿輔導，既成立了專攻印度市場的猿印、猿竺兩家公司，又投資了印度的Oda Class教培公司，不管輸贏都有錢賺。有段時間，教培出海最大的難題是找不到高效的營銷方式。在國內，幾乎每個人都用微信、微博這些現象級APP，投放廣告不缺渠道。但是到了國外，WhatsApp、LINE混用，甚至還有人堅守上古時代的短信，如果互聯網渠道走不通，只能拼線下的話，那確實跟地頭蛇競爭壓力太大。好在後來隨着TikTok的流行，全世界的人都在這個超級現象級APP裏獲取信息，營銷渠道終於有了主戰場。用TikTok打廣告，這個套路國外的公司也知道，中國公司如何更勝一籌？根據財新報道。有個國內教培出海的合夥人去美國實地調研，他發現美國某高中開設了微積分課程，但老師整個學期就出現了兩次，其餘時間學生們只能自行下載資料自學。老師短缺，學生面臨學業壓力，要麼自學，要麼抄作業。中國的教培行業發展了這麼多年，早就積累出大量題庫。把這些題庫餵給AI，能讓明顯提升AI答題的準確度。真人導師不一定是在職教師，但必須有數學專業的教育證書，保證審覈的準確度。現在，儼然抄作業也像香菸和電子煙一樣，有了傳統派和革新派。英國和美國的本科生裏，有大概一半左右都在用AI工具輔助寫作業，他們最愛用的兩款APP分別是字節的Gauth AI（高斯AI），和作業幫的Question AI。沒錯，這兩款都是擁有AI功能的拍照搜題APP。這股始於中國的拍照搜題東風，終於吹進了美國校園，成了美國學生必不可少的賽博做題利器。首先，對於大部分海外的普通學生來說，他們的需求就是解決作業問題。美國的小學生和初中生，每週的作業時間大概是在3～4個小時，是每週。美國的高中生，每天的作業時間則可能高達2～4小時。那麼，如果有一款智能APP，能夠精準地識別題目，再去提供答案，就能瞬間喫掉這絕大部分流量。對於AI來說，作業這種標準化題目，是十分容易提供標準答案的，就會導致大量的AI APP會去做“作業輔導”這個賽道。甚至，我爲啥不用每個月20美元的GPT去解決問題呢？那想要在國外立足，國產做題軟件給出的答案就是捲成本。相比於美國私人家教每小時收費60美元，而且沒法隨問隨答。也能靠每天登錄、看廣告、邀請好友等方法獲得免費答題次數我們的企業總是能把價格打下來，就憑這手物美價廉，美國的私人家教們都得被幹到破防。不過，美國也有自己的AI做題APP，爲什麼打不過中國的競品呢？除了便宜之外，更重要的是市場營銷，最終達成用戶黏性。我們教培產業的市場營銷科技，絕對是世界第一的。對人性的拿捏太狠了。比如說小天才電話手錶，知道家長們週末會帶小孩子去大商場的興趣班上課，於是便在必經之路上搭建了小天才的直營店。
讓成龍大叔拿着學習機在電視廣告上亮相，讓家長一下聯想到了望子成龍的意思。紛紛下單買入。很可惜，讓小孩子們發現這個學習機是可以插遊戲卡玩的。但在海外，在較爲寬鬆的教育環境下，靠着“學習機能玩”，“手錶能社交”的學習擦邊式的營銷賽道走，很明顯行不通。所以，精明的公司們，把營銷的重點放在了更具有當地特色的應用場景。總有人說，霍金要是生在中國，也得從輪椅坐起來敬酒。但反過來說，韋東奕要是生在美國，要是不會chinese kungfu，他不被當成nerd給bully一下我是不信的。在崇尚能文能武的美式校園語境一下，你戴個蘋果手錶不稀奇，只會進入消費主義的陷阱。你要是有一款APP，告訴其他同學，可以突破美國政府的封鎖，徹底迎來教育的自由主義。讓抄作業 great again，如何學習要我們自己定義，這就是美式特色的應用場景。省力+省錢+社交的衝擊下，三位一體，徹底讓美國的小卡拉米們大開眼界。甚至Gauth AI還正在招聘更多的專業老師，組成一個龐大的線上家教陣容。不管你是哪個國家，只要你符合資質，有事沒事上來接幾單，最多可以賺得超過1500美元一個月的收入。靠着一個小巧且便宜的APP，我就能即時、準確地獲取答案，而且可以用更便宜的價格招聘到線上私人老師。靠着各種優勢，我們的教培APP出海，終於擠進了身位。可是，隨着美國對中國科技企業的態度越來越差，中國的教培公司想繼續喫掉國外市場，必須出點狠招。幾個月前，中國的青藍幼兒園爆紅，喜提“幼兒職業技術學院”的稱號，小朋友們徒手爬繩、編織刺繡、燒火做飯，年紀輕輕已經練成全能人材。TikTok上一水的羨慕，留言紛紛詢問“他們收成年人嗎”？簡直想回到6歲重新深造。難怪美國網友集體羨慕，畢竟他們的教育環境太缺乏緊張感了。有美國的華人移民說，孩子在這邊上私立小學二年級，個位數乘法算得還很慢。反觀國內，一位海淀家長給雙語幼兒園提的需求是，孩子大班畢業時要達到4000詞彙量。這是什麼概念？相當於大學英語四級的詞彙量要求。更爲令白人恐懼的是，現在的精英通道，越來越擠，蜂擁而入的全是中國人和印度人。有一篇叫做《硅谷人口進行式》的文章，就說到了“（白人正在退出硅谷）現階段在硅谷，看到白人把房子賣給印度人和華人是件很常見的事”。“白人不斷離開的情況下，會逐漸發現硅谷部分社區中，每100戶居民有8成都是印度人。”一方面是硅谷的進一步精英化，更懂得計算的華人和印度人喫下了硅谷就業份額。另一方面，精英族羣化之後，必然產生教育的軍備競賽。當“卷”成了通往精英的必經之路，不卷便成了一種精英們心照不宣的罪惡。你作爲一個學生，想要用APP抄作業答案，讓自己的學業更輕鬆，沒問題，沒有人攔你。但當你幡然醒悟，覺得自己快廢了，不想再抄了。也沒問題，我們還有其他服務。一方面，學生可以用輔導APP，在補習班和學校之間的自習階段，承擔一個解題+線上教育的作用。另一方面，就是迴歸傳統，報以卷出名的中國人的補習班。如果說雙減之前的中國教培中心在海淀 aka 宇宙補課中心，那麼今天只有美國硅谷算得上是等量齊觀。學而思、新概念等中國教培機構，加上世界各地的教培公司，在硅谷卷出幾條教培街，數理化生、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在地球另一邊編織出濃郁的海淀味。就像商場裏有“男友/老公寄存區”一樣，硅谷教培街也有“家長寄存區”。孩子在教培機構裏“自雞”，家長在各種按摩店、咖啡館裏暫存，人生就要各取所需。還把硅谷叫成Silicon Valley的人，一定是上個世紀的老古董。現在的硅谷更像是IC Valley，I指印度（India），C指中國（China）。IC兩國都是考試大國，中國學霸去硅谷深造，同時把做題精神狠狠灌進硅谷的DNA裏，“雞娃文化”落地生根，衍生出“爬藤文化”。爬的這根藤，當然是常春藤大學。爬的姿勢，可以有競賽爬、體育爬、藝術爬等等，這些都離不開教培補習班。沒問題啊，興趣教育那就去上興趣學校，卷出來的精英教育，才能進入精英領域。孩子剛生下來就瞄準頂級院校，有極強的做題、競賽需求。所以當中國教培席捲到美國時，當地華人們夾道歡迎，1500美元一套的線上王牌課程瞬間售罄。有家長總結說，以前谷愛凌專門回北京海淀補習，號稱“來中國上十天課，能在美國頂一年”，現在中國教培公司來美國了，我們省得來回跑了。所以說，除了做題APP，學而思在出海到美國後，灣區的家長更是夾道歡迎。直接說道：“學而思要來了，準備好。”學而思到美國，也沒有搞“興趣”的一套，也是要讓美國中小學生更卷。除了主推的奧數競賽課程外，還提供 SAT、AP、中文、物理競賽等相關課程。價格區間爲從500美元到1700美元不等。美國立足之後，學而思又陸續到加拿大溫哥華、 英國倫敦、新加坡、馬來西亞和中國香港成立教學中心。而且，爲了進一步加強在數學的優勢，學而思還在2022年創辦了“World Think Cup”數學競賽，面向小學生，與全球的學而思分校在每年4月、11月進行世界級大賽。教培集體出海，華人家長們樂了，當地的白人家長們怒了。爲何而怒？因爲自己的孩子學習太差，考試成績被華人孩子甩開一條街。最爲離譜的還是這個美國父親，因爲孩子家庭作業不會寫，父親一晚上打給學校24回，就爲了問作業題目，最後他被逮捕了。如臨大敵的印度人，爲了跟華裔家長競爭，不得已搞出了“陰招”。印度家長搞了個叫做迷你學校（micro-schooling）的東西。一到暑假，印度家長們便自發組織起來，告訴華裔家長要去“度假派對”。實則是聚衆學習。於是，上補習班，下做題軟件，也不只是中國小孩的專利，也有越來越多的白人學生很實誠地用腳投票。甚至俄羅斯老師數學補習班，一度是中國老師的競爭對手。補習的戰爭還在繼續，教培出海，實則是向新的教育內卷戰場，輸送最新最牛逼的武器。華裔家長大戰印度家長，搶奪精英入場券。白人家長幡然醒悟，也開始走未曾設想的道路。這讓我不禁想到了“婦炎潔”廣告裏面，一個老外那句：“hello，我也用婦炎潔。”也許有人會質疑，中國教培出海除了輸出卷文化，還有什麼作用？教培說得再宏大一點，本質是經濟實力之後，經濟話語權的爭奪。隨後便是通過好萊塢、可口可樂、麥當勞等方式教育了一代又一代人何爲優秀的生活方式。現在麥當勞的窮鬼套餐，肯德基的瘋狂星期四，也是我沒幾周就得喫一次的洋快餐。1968年至2009年間，日本一直是世界第二大經濟體，經濟一路騰飛，全世界的人都急於向日本取經，知道如何成功。直到1990年泡沫破滅前夕，日本的管理方式、工匠精神被世界認爲成功的典範。這種印象持續了很久，工匠精神、造神文化也是現在日本經濟的宣傳法寶。一份烤焦的Omakase，因爲是神做的，那就不容置疑。就是說主=6大家都信。誰掌握了經濟話語權，誰就掌握了經濟種植權，把自己民族乃至地域的生活方式播撒到全世界。在一些爭議衆多的教培、短視頻、新能源等領域，甚至橫掃東南亞的珍珠奶茶，或許都在某種程度上，在提高着中國的經濟種植權，在把我們的生活方式，種植給世界。回望2001年，中國剛剛加入WTO，隨之而來的是一場全方位的思維模式變革。外企就業、出國留學成爲熱潮，幾乎所有人都意識到英語的重要性。跟英語熱一起湧入國內的，還有國外的文化、價值觀、影響力，它們深刻影響了一代人的發展軌跡。坦誠說，當時我們的生活方式還是不夠富足，於是我們望向了世界，就有了讀者、意林等雜誌輸出着國外生活有多美好的故事，雖然真假參半，但引起了我們對“種植生活”的想象。但時間快進，快進到2024年，如今我們的教培行業強勢席捲美國，一起搶佔美國市場的，還有我們的價值觀、世界觀。卷不卷那是我們自己需要討論和反思的問題，重要的是當我們定下了標準，全世界也要亦步亦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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