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妹妹樂隊是怎樣眾籌一場北京工體演唱會的?

不知道好妹妹樂隊的人,可能會先入為主地以為這是一個類似“SHE”、“黑鴨子”的女子樂團,走的還是孟庭葦路線。直到發現主唱張小厚和秦昊是兩個男孩子。

這支自稱“國內第一支由男子組成的女子樂團”、“十八線歌手”的民謠樂隊,在出道三年、發了四張唱片之後,即將於 9 月 12 日在北京工人體育場舉辦“自在如風”演唱會。這也是國內首位在工體場開唱的獨立音樂人。

對歌手來說,北京工體是一個標誌性的演出場地,4 萬人的體量也對歌手的號召力提出了一定要求。內地藝人中,在工體開過演唱會的只有 2003 年的零點樂隊、2012 年的汪峰和 2013 年的鳳凰傳奇,其餘都是港臺和國外藝人。
而好妹妹去年的演唱會還是在五棵松匯源空間,今年直接進工體場,意味著中間跳過了北展劇場、工體館、首體館、萬事達中心(歌手在京開唱的常規路線……)儘管在特定的年輕人群中很受歡迎,好妹妹樂隊在大眾中的知名度並不算高。因此,“工體開唱”在不少業內人看來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但這個看似遙不可及的目標,卻通過眾籌做到了。6 月 3 日開始,“好妹妹工體萬人演唱會”在京東上以全場 99 元的票價開始眾籌。一個月後,198 萬元的眾籌目標超額達成。
京東眾籌流行文化負責人高雷形容這次演唱會“已經不是簡單的商業性質,而是把商業、專業、情懷、粉絲經濟聯繫起來,超越了本身的價值”。

為什麼要眾籌一場演唱會?

對於眾籌這件事,好妹妹樂隊一開始是拒絕的。之前好妹妹做過一個半公益性質的眾籌,但效果並不理想。也曾有很多國內的眾籌網站找到他們,提出以眾籌的形式出唱片或開演唱會,好妹妹都拒絕了。
“主要原因是對‘眾籌’的理解不一樣。”好妹妹樂隊經紀人奚韜告訴《好奇心日報》,“我理解的‘眾籌’是,我完不成的事情大家一起幫我完成。但大多數眾籌網站只是把眾籌當成一種推廣方式,或者說把推廣當成了核心目的。”
所以,今年 3 月京東找到好妹妹商量眾籌計劃時,奚韜糾結之後最終提出了一個想法——做點我們自己做不到的事。
去年,好妹妹在全國做了 10 場巡演,其中北京的兩場是在五棵松體育館,可容納約 2000 人的匯源空間。按常理來說,今年繼續在體育館開演唱會是比較順理成章的。
“而工人體育場將近 4 萬人的體量,我們現在是做不到的。一是製作成本,在中國做大型演出還是要依靠票房解決成本和盈利問題。二是人數,獨立音樂人沒有唱片公司可依賴,4 萬人很難完成。”奚韜說。
京東方面一開始也有疑慮。從事音樂行業多年的高雷跟幾大唱片公司的同行聊起過這次眾籌,大家都是觀望的態度,覺得這件事成功幾率不大。

最大的擔心還是人數,畢竟,上座率是衡量演出是否成功的重要因素。最終定下來的全場 99 元的低票價策略,其實某種程度上講也反映了這種擔心。奚韜考慮了整整一個月,從製作成本、觀眾等一系列因素,到獨立音樂人+標誌性演出場地+低票價的模式會帶來的話題性,奚韜最終決定值得一試。

“自在如風”演唱會海報

高雷認為這事如果成功,意義在於“通過互聯網做成了一個演唱會,而且藝人可能會通過這個眾籌實現自己價值的極大提升。這個關係相當於,一個藝人藉助我們的平臺火了,反過來也間接證明了平臺的價值,是一個雙方成就的事情。”

好妹妹樂隊和京東的合作從 2012 年第一張專輯《春生》就開始了,第一批印的 2000 張在京東上很快賣光。那時京東的音像部門剛剛成立,發展計劃是以電商的身份參與唱片的發行、出版環節,為音樂人解決出唱片的前期成本,高雷是牽頭人之一。從第二張專輯開始,好妹妹的《南北》、《送你一朵山茶花》、《說時依舊》都是通過京東出版。

2014 年,京東眾籌成立。高雷今年調任京東眾籌流行文化負責人,和好妹妹的合作也延伸到了眾籌領域。

獨立音樂人怎麼做眾籌?

此前,京東也為一些成熟的藝人做過演唱會的眾籌,包括汪峰、李玉剛、黃義達等。這些眾籌更像是演唱會大體成形之後的營銷手段,比如汪峰眾籌的 VIP 門票包括兩張門票和現場大屏幕 15 秒錶白的權益。
和以往作為營銷手段的“眾籌”不同,這一次,如果 200 萬的眾籌目標沒有達成,好妹妹的演唱會就真的不會開。“眾籌的目標定在 198 萬,是基於商業角度定的金額。如果達不到,大家都承受不起。”高雷說。
“從理論上和遊戲規則上來講,確實是眾籌不成功就不開。”奚韜說,“但個人來講,項目啟動之後我就沒有懷疑過。因為起碼有 90% 的把握我才會決定做這個事情。”
“以前的成名藝人眾籌演唱會的特色是,把明星的粉絲通過演唱會玩起來。”高雷告訴《好奇心日報》,“而好妹妹是獨立音樂人,雖然算是獨立裡的一線,但在主流裡還算是小眾的。好妹妹這次玩的還有一個是情懷,情懷這東西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儘管“情懷”這個詞現在有點變了味,但高雷解釋,玩“情懷”其實是件很專業的事。“非專業的人談情懷,就是無稽之談;但如果你是專業的人,對行業理解到一定深度,懂音樂、懂 IP,知道怎樣引起大家的共鳴,那麼這個情懷還是值得說的。”

當他們說“情懷”時,是在說什麼?

不論是好妹妹樂隊出道以來走的路數,還是這種路數吸引到的粉絲群體,都是他們適合“玩情懷”的原因。
好妹妹樂隊的粉絲以年輕人為主,尤其是大學生。從曲風來看,好妹妹的歌曲以城市民謠為主,輕鬆自然,有親和力和陪伴感。

與此形成強烈反差的是兩位主唱在網上的“逗、貧”形象,從兩人做的“你妹電臺”,到微博上的耍寶互動,都很真實,也放得開。此前從事時尚行業的經紀人奚韜也沒有對二人的形象、包裝進行過多介入,因為“真實是最能影響別人的點”。

二人都不是科班出身,張小厚是浙江理工的工科生,在無錫設計院做工程造價,秦昊是插畫師共同愛好是彈琴唱歌。2010 年,兩人一起彈琴唱孟庭葦的《你究竟有幾個好妹妹》,成為合作的契機。

兩個沒有基礎、沒有背景的“草根”年輕人,做了自己喜歡的事並小有所成,本來就是一個能讓大學生產生共鳴的勵志故事。

在這次演唱會眾籌的宣傳文案中,也可以看到對此的著重渲染:
“我們只是兩個普普通通的兩個男青年,如果沒有走上音樂這條路,那麼張小厚可能還在無錫的設計院,擠在格子間裡和迷茫的未來鬥智鬥勇,每天回家一個人吃土豆牛肉蓋飯。而我可能還在北京瘋狂地換工作,接些亂七八糟的插圖活兒,每個凌晨兩點吃著沒有酸菜也沒有牛肉的酸菜牛肉泡麵對著電腦上色。”
知名獨立音樂人李志曾批評好妹妹樂隊“利用、討好、縱容歌迷”。經紀人奚韜表示,他負責把控好妹妹整體發展策略,市場、運營等;主唱張小厚和秦昊只負責音樂的部分,不需要考慮市場。

99 元的低價,能回本嗎?

今年以來,好妹妹樂隊出現在大眾平臺上的頻率明顯更高。最典型的方式是參與電影的宣傳,比如:在電影版《何以笙簫默》的發佈會上演唱改編版的《祝天下所有的情侶都是失散多年的兄妹》;為《梔子花開》的主題曲和推廣曲作詞作曲,上《天天向上》;為鍾漢良演唱的《橫衝直撞好萊塢》主題曲作曲……
在前期的宣傳中,他們也沒有選擇常規演唱會在地鐵、戶外做廣告的形式,而是有針對性地去 24 所大學做了校園演講。
在好妹妹樂隊的公共郵箱裡,幾乎每天都會接到來自全國各地大學的邀請,當嘉賓、當校園歌唱比賽評委、演講……

“校園巡演也不只是為了這次眾籌,我們今年本來就計劃走校園,只不過本來沒想這麼密集。決定要做 9.12 演唱會後,就順理成章把校園作為推廣的一環。”奚韜說,最終達成結果,和前期針對性的推廣策略是密切相關的。

在 5 月 16 日 - 6 月 16 日的一個月裡,好妹妹樂隊在北京的 21 所、天津的 3 所大學密集地做了演講,每場 1.5 - 2 小時,分享做音樂的歷程。
“路演主打的點是,我需要歌迷給我一個圓夢的機會,我希望中國的獨立音樂人能夠站在工體的舞臺。”高雷說。

設定“全場 99 元”的白菜價,也是考慮目標群體的接受能力。要知道,工體場的階梯票價一般在 280 - 2000 左右。
高雷也想過,如果把價格設定在幾百或上千,可能就無法達到現在的眾籌成果了。“眾籌就是把情懷放在一個合理的商業點去釋放。”
以目前 99 的票價,只能回收演唱會成本的三分之二,其餘通過商務合作完成。“可以不賺錢,但是不能賠錢”是奚韜對這次演唱會的定位。因為只有經濟上持平,這個模式未來才有可複製性。

一場還在繼續的明星孵化

眾籌成功後,演唱會的舞美、音樂編排等籌備工作正陸續展開。好妹妹樂隊請來著名製作人姚謙任藝術總監,剛得了金曲獎的荒井壯一郎任音樂總監。導演選擇了湖南衛視的馬力團隊,而不是傳統的演唱會導演團隊,原因是現場除了唱歌,還會有互動環節,也不排除進行直播和發行 DVD。
在高雷的設想中,9 月 12 日演唱會當天會是一個爆發點,就像《中國好聲音》裡的選手一夜成名一樣。
“因為互聯網顛覆一切。最早藝人出現的渠道是唱片公司;近幾年,藝人的製造渠道是媒體,比如選秀節目。但將來,一定是互聯網造就明星的孵化。”高雷說。京東金融在此前的發佈會上也透露,未來會成為音樂人的一個孵化平臺,並多領域地向校園拓展,同時不排除與唱片公司合作的可能性 。
事實上,從出道以來,好妹妹每年都會接到各種選秀的邀請,但都沒有參加。奚韜也發現,現在內地音樂人的發展路徑單一,好像只有選秀比賽這一個成名途徑。他也想通過這次演唱會嘗試更多的途徑。
演唱會也並不是這個項目的終結。在那之後,好妹妹會發行原創新專輯,還會出書,還在籌備一個和“你妹電臺”相關的大動作。跨年演出也在計劃之內,而這一切都要看 9.12 的反響。
京東方面也表示,後期雙方合作“還會有新的高度出來”。可以預見,如果好妹妹在演唱會後續能取得巨大成功,也將成為京東造星理論的一個成功案例。不過在事情真正成功前,高雷還不敢把話說得太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