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務虛筆記》⑥:死亡不是生命的終點,遺忘才是

大家好,今天是麥家陪你讀書的第2533天,共讀的是第356本書——史鐵生的作品《務虛筆記

《務虛筆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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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鐵生說:“窺望可以在心底深藏,可以遠離被窺望物,可以背轉身去諱莫如深,甚至經年隔世,但窺望依舊是窺望,窺望着的心思會在不經意的一瞬間全部泄露。”
這絕不是什麼虛話,如果你看我的書,一本名叫做《務虛筆記》的書,你也就走進了寫作之夜。
窺望,就自然而然地發生着。
不知道爲什麼,一說起“窺望”這詞,總讓我想起Z,畫家Z,教師O的丈夫。
看來,故事兜兜轉轉已迴轉到了最開始的死亡序章。
不過,請允許我說一句,今天我們將以第一人稱視角,共讀最後三章——第二十到二十二章的內容。
這是故事的結束也是故事的開始。
據說,教師O死前,只說過一句話,她只堅持一點:她今生今世只愛畫家。
畫家,懂嗎?她的丈夫。
在犯罪相關的故事中,總有其他的嫌疑人,但“丈夫”或“戀人”總是會被納入第一嫌疑人。
要不是F是位醫生,要不是F留心發現那裝有劇毒的瓶子,並將之放在顯眼之處利於警察發現,得出與法醫一致的結論——O服毒自殺。
沒有人知道畫家Z將面臨什麼,而且退一萬步來說,現在,O怎麼死的似乎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爲什麼要死。
F醫生對我說過:O的死或許有什麼更直接的原因,但不管是什麼,那都不是根本原因。
她絕不是一時想不開,她的赴死之心由來已久。
F醫生進一步說:“她的死不光是那條魚,恐怕主要是她心裏有個解不開的結,一個看來沒有答案的問題。”
“什麼問題?”
“很複雜,但要簡單也簡單,就是差別問題。”
我想起來了!“差別”是Z留給O的問題。
由於WR與O的分手,在O走向Z的幾十年的命途上,最後一道阻礙已經打通。
O遇到了Z,愛上了Z,並且根本不知道Z可不可能愛上她的時候,她就離開了她當時的丈夫。
那是O第三次去Z的畫室裏看他作畫之後,從那間簡陋昏暗的畫室裏出來,驟然走進四月午後的陽光裏,她莫名地覺得恍惚,甚至有點想哭。
她在路邊坐了整整三小時,才弄明白一點,她以往並沒有愛過,在這之前她從未真正體驗過愛情。
現在,她確信自己愛上了Z,這使她再無心同丈夫待在一起或做愛。
在她眼裏,性,那赤裸的相見,不是赤裸地表白愛的真誠、坦蕩,就是赤裸地宣佈愛的輕蔑和抹殺。
因此,O向她的丈夫提出了離婚。
三個月後,很可能就是拿到了離婚判決書的那天,她又像在那個四月的午後一樣,心神恍惚,獨自在街上無目的地走。
不知不覺間,她再一次走進Z的畫室。
O一走進那間老屋,Z就從牀上跳下來把她抱住了,緊接着就是熱吻。
O不能動也不能說,只有喘息應答着喘息,任他狂吻,任他隔着單薄的衣裙把她吻遍。
寂靜中,粗重的喘息和纖柔的喘息漸漸合拍,男人的和女人的喘息聲合成同一節奏。

等到O抬起眼睛看到Z的畫作《母親》時,她發覺畫中的人像是在哪裏見過,轉瞬她心頭一震:這畫中的人,神形與她相近。
翌日,天又濛濛地亮起來時,O見到了Z的另一幅畫作《冬夜》,畫的正是進入Z生命中的那個寒冷的下午的光景。
O看着隱隱覺得有什麼東西正在被打開,可又看不清那到底是什麼,所以,她問Z爲什麼畫作取名《冬夜》,她希望Z能解釋一下給她聽。
但是,Z置若罔聞,只盯着她看,後來竟要求她停止穿衣動作,將衣服全脫了,並指揮她站到那幅畫作前,擺出他所要求的各種姿勢。
更過分的是無論O怎麼做,他都不滿意。
我一直沒明白,Z是用什麼征服了O,使得她對他的無理要求聽之任之。
Z美其名曰,要重畫《冬夜》,要爲她畫一幅最了不起的人體,最偉大的……他話說一半,發現O站起來,轉過身,流着淚。
Z快步走過去,抱住O,吻她。
“啊,你也會這樣嗎?你也會,顯得這麼下賤嗎?”Z顫抖着說,“你是多麼,多麼高貴又是多麼,多麼下賤哪。
然後,當然,是做愛。很可能是這樣。做愛。
Z生來渴望高貴和美麗,但他生來,就落在平庸或醜陋之中。
他認爲人生來不平等,愛就更不能平等。
這同O的看法截然相反,說是背道而馳也不爲過。
對此,O與他發生了激烈的爭吵,最後,Z說:“如果你能平等地愛每一個人,你爲什麼偏要離開你的前夫,而愛上我?”
Z的話顯然欠考慮,但O聽懂了,她說:“也許是你說對了,人總是有差別的。”
片刻後,她猛地意識到,差別,這人生註定的差別纔是個真正嚴重的問題。
隨後,O想起了些零碎的過往,藉着Z的《冬夜》漸漸變得清晰起來,她突如其來地問Z,“你,恨誰?”
Z愣着想了很久,他一生中所有深刻的記憶紛紛聚來,他多年來癡迷地畫了一遍又一遍,百遍至千遍那根白色的大鳥的羽毛,終於有了完整的背景。

自那之後,O第一次在和Z做愛時表現出了敷衍,她捫心自問,她是不是再一次讓一個人積下了對這個世界的深重的怨恨。

她無法欺騙自己了,Z讓她醒悟,任何取捨都意味着差別,價值的或價格的差別,而非平等,絕非平等!

而人又是渴望愛與被愛的,由此,你要愛,你要被愛,你就要變得可愛,誠如Z所說的那樣,你要有價值。

忽地,O感到一大片茫然感和無力感正排山倒海般地朝她襲來,她無從防備無以逃避。

就在這時,她想起了她離開前夫再次走進Z的畫室,在那間老屋裏他們頭一次擁抱並且匆忙而放浪地做愛場景。

原來,那未必只是Z的慾望或者畫家的誘惑,那可能正是命運的要求。

最後的最後,她像是昨天中窺望到了一個真相,於是,漫天的絕望驀地攔下了她的心魂。

她決心赴死。

F醫生是一點都沒說錯,一個真正想死的人是不在乎死是什麼,死就是了。

就這樣,O死了,接着F醫生髮現了她是死於服毒自殺,他還比其他人多知道了一件事:她是真的想死,其赴死之心由來已久。

C說:O那樣的絕望絕不會是因爲一次具體的失戀。能讓O去死的,一定是對愛的形而上的絕望。

他還認爲:性,可以是愛的儀式,也可以是不愛的儀式,也可以是蔑視愛的儀式,也可以是毀掉貌似神聖實則虛僞之愛情的儀式,也可以是迷途中對愛的絕望之儀式。

事實上,不只是C,在寫作之夜的每個人都對O的死表達了其值得深思的洞見,而所有的寫作之夜,雨雪風霜,我都在想:寫作何用?

寫作,就是爲了生命的重量不被輕輕抹去。

讓過去和未來沉沉地存在,肩上和心裏感到它們的重量,甚至壓迫,甚至刺痛。

現在才能存在。現在才能往來於過去和未來,纔會湧現出慾望和夢想。

唯有慾望和夢想才能使我們成爲人,使我們的生命得以擴展,使我們成爲無可替代的獨特存在。

如今我常常還能聽見F醫生對我說:是差別推動了慾望,是慾望不息地去尋找平等,這樣上帝就造就了一個永動的輪迴,或者,這永動的輪迴就使“我”誕生。

繼而,世界萬千個“我”隨之誕生,我們如渴望愛般的渴望着性,一如慾望和夢想如影隨形。

它在人間常以一隻白鳥或白羽爲信使,從而顯現出愛情的模樣。

而愛情本身就是希望,永遠是生命的一種希望。

愛情是你自己的品質,是你自己的心魂,是你自己的處境,與別人無關。

愛情不是一個名詞,而是動詞,永遠的動詞,無窮動。

海子說:“你來人間一趟,你要看看太陽,和你的心上人,一起走在街上,瞭解她,也要了解太陽,你曾看過陽光照耀過的地方,那就是人生。”

明天的共讀,我們將共同回顧的全書內容,敬請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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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週共讀回顧

👉《務虛筆記》①:他的人生像是一出生命的奇蹟,在漫長的輪椅生涯裏至強至尊

👉《務虛筆記》②:輪椅不能代替雙腿,但仍然可以讓生命飛翔

👉《務虛筆記》③:且視他人之疑目如盞盞鬼火,大膽地去走你的夜路

👉《務虛筆記》④:與史鐵生一路,追尋生命的豐盈

👉《務虛筆記》⑤:輪椅上的時代巨人,一個超越痛苦的史鐵生



領讀人 · 零露

專業撰稿人,人生如露,知白守黑。

主播 · 

聲音工作者,十多年資深電臺從業經驗,有聲平臺主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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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編輯:何佳麗、胡辰悅
視頻編輯:繆夢涵

運營:馬車夫斯基

圖片:文中插圖來自公共版權網站,非商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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