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最另類的網紅城市，誕生了
但有一個城市，毫無疑問是目前以來最特殊的。它就是阿勒泰。最近一段時間，隨着《我的阿勒泰》電視劇的熱播，圍繞阿勒泰的各類詞條持續霸榜熱搜。有數據顯示，近一週，某平臺上阿勒泰相關關鍵詞搜索量同比增長205倍。已有媒體預言，阿勒泰已預佔下一個旅遊目的地“頂流”。其實，相比其他一夜爆火的網紅城市，阿勒泰不僅本身是更特殊的，它爆火背後所傳遞出的某種社會情緒，同樣耐人尋味。從方方面面看，與近年來一系列突然佔據流量c位的城市相比，阿勒泰都呈現出很大的不同。首先，它與我們通常所說的“城市”概念，有明顯區別。阿勒泰地區由伊犁州（副省級）管轄，地處新疆北部，下轄7個縣級行政區，包括1個縣級市，6個縣。阿勒泰市，布爾津縣、哈巴河縣、吉木乃縣、福海縣、富蘊縣、青河縣。要補充說明的一點是，地區也是中國行政區劃之一，一般與現在通常所說的地級市地位平等。曾經在相當長時間裏，地區都是地級行政區的主要形式。直到上世紀80年代推進“撤地設市”後，全國絕大多數的地區都變成了今天我們所看到的“市”。爲什麼要“撤地設市”？這是因爲，相對於地區，市的行政層級相對於更簡單，各種管理效率會更高。同時，地級市擁有立法權，可自主制定地方性法規，相比地區，發展的自主空間更大了。關於這裏面的複雜性，有個細節頗能說明問題。之前關於阿勒泰地區所在的伊犁州，到底是什麼級別，當地不同部門的回應口徑都一度出現了矛盾說法。目前，全國仍保留了3個省的7個地區，它們均處於邊疆地區。新疆維吾爾自治區5個：和田地區、喀什地區、塔城地區、阿勒泰地區和阿克蘇地區最近的一次撤地設市，是2017年10月，撤銷那曲地區和那曲縣，設立地級那曲市和色尼區。再之前是，2016年，新疆哈密撤地設市，新設立的哈密市成爲繼烏魯木齊市、克拉瑪依市、吐魯番市之後，新疆第四個地級市。地區之外，阿勒泰的另一個指稱是阿勒泰市，也即阿勒泰地區下轄的縣級市和首府，我們也可以把它理解爲是一座“縣城”。所以，這次被潑天流量砸中的阿勒泰，嚴格說是指阿勒泰地區。比如，如今被越來越多人知曉的阿勒泰的一系列景區，實際分佈在阿勒泰地區的各個縣市。如喀納斯、五彩灘位於布爾津縣；可可托海位於富蘊縣；白沙湖位於哈巴河縣……其次，阿勒泰地區的“大”，也遠超一般人對城市的想象。它的面積達11.8萬平方千米。這是什麼概念呢？如果和省級行政區來對比，它略小於福建，超過了江蘇、浙江。甚至和通常被調侃爲是一箇中等省份的重慶相比，阿勒泰地區也大了約三分之一。如果和千萬級人口城市比較，它相當於7個杭州、北京，8個成都，10個天津、長沙、青島，50個深圳。還有一組數據可以幫助大家對它的“大”有更直觀的認識：阿勒泰地區與俄羅斯、哈薩克斯坦、蒙古三國接壤，邊境線長1197千米，擁有3個國家類陸路口岸，東西長約422千米，南北寬約464千米。不過，與它的面積之大相比，阿勒泰的人口和GDP，又算是“袖珍型”了。2023年，阿勒泰地區GDP爲420.85億元，常住人口爲66.9萬。整體上，這和不少人口大縣的規模相當。但是，正是因爲大，阿勒泰還有一個重要的“創舉”——人口60萬左右的地區，卻擁有三家機場：作爲邊境地區，由於特殊的地理區位和風貌，阿勒泰地區在發展經濟上毫無疑問面臨更大的挑戰和掣肘，並且本身也扮演着更多經濟之外的功能。比如，它的第一產業佔比達17.2%，比新疆的平均水平（14.3%）還高出近三個百分點；二產佔比爲35%，比新疆平均水平（40.3%）低了5個百分點。同時，它的主要工業門類，基本上都是和傳統資源相關。這也使得發展文旅產業，對於阿勒泰這樣的地區顯得更加重要。事實上，憑藉得天獨厚的自然風光，阿勒泰的旅遊產業，早就可以說是有聲有色。2023年，全地區累計接待遊客3150.51萬人次，同比增長74.84%；實現旅遊收入274.53億元，同比增長80.67%。甚至去年底，阿勒泰日報還發文談“網紅城市”，其中就認爲阿勒泰其實也是網紅城市了。網紅鼎盛的年月，城市自然也不能缺席。然而，天下城市網紅打卡點居多，而將整個區域列爲網紅的卻不多。北上廣算、蘇杭二州算、西南成都重慶算，西北嗎？咱阿勒泰當然也算！
如今，阿勒泰算是更進一步，向着網紅城市的“頂流”進軍了。
不過，客觀上說，幾乎相較於之前出現的任何網紅城市，阿勒泰要接住潑天流量，短板和優勢都更突出。短板在於，即便是與哈爾濱相比，阿勒泰的區位都還是太偏了。比如，阿勒泰距離京津冀、長三角、大灣區、成渝等國內成熟消費區，飛行時間都普遍要在5小時左右。同時，阿勒泰地區至今沒有高鐵，距離烏魯木齊也有500公里。所以，和之前淄博、哈爾濱等不同，這次阿勒泰突然火了後，並沒有立即轉化爲流量，目前也還很少出現“人從衆”的畫面傳播出來。其最大的原因就是因爲，去阿勒泰需要時間，也需要較高的消費門檻，這使得“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對很多人來說都顯得沒那麼容易。而它的旺季，應該要在暑期才能到來。當然，幾乎和所有邊疆地區一樣，阿勒泰地區的文旅還存在明顯的季節短板。事實上，整個新疆地區，一年中適合文旅的時間，滿打滿算也就六個月左右。此外，由於地廣人稀，阿勒泰目前的旅遊產業鏈條、旅遊相關基礎設施和服務水平等也都有待提升。因此，一定程度上說，沒有像之前一些網紅城市那樣一夜之間就被潑天流量砸中，這其實對阿勒泰來說未嘗不是好事。一者，可以留給阿勒泰多準備一點時間；二來，也能夠保障遊客的體驗感。阿勒泰的優勢在於，相對於淄博、天水等因爲某個食物而走紅，以及之前還有一些小城如江門因電視劇《狂飆》而火不同，阿勒泰的精神濾鏡更厚，被賦予了很明顯的精神家園意味。某種程度上說，如果硬要找一座可以參照的城市，阿勒泰最適合的對標對象應該是拉薩——沒有之一。因爲和去拉薩一樣，很多人去阿勒泰也帶着的是一種自我療愈的心理。這一方面，是有李娟的一系列關於阿勒泰的文學作品以及最近的電視劇的加持；另一方面，也更是因爲它的自然風光，天然呈現出某種療愈色彩，讓人放鬆和嚮往，且很難找到“平替”。所以，我們看到，阿勒泰幾乎不需要刻意去想文旅標籤，這幾天，很多網友創造的口號就足夠有代表性了：這種對用戶心智的佔領，可能對其他突然紅起來的網紅城市構成了降維打擊。可以預期，阿勒泰未必會在人流上爆火，但它的火，將更可能會像拉薩那樣，變得更加可持續，在很多人心中佔據一個位置，被納入此生必去的旅遊目的地名單之中。其實，從關於阿勒泰的種種標籤中，就可以理解，阿勒泰的出圈，關鍵在於它擊中的是一種當下的時代情緒：之前，淄博、天水這些城市僅僅因爲一份看起來毫不起眼的食物就能火，本身也印證了這一點。而阿勒泰的出圈，則更向前推進了一步。事實上，我們觀察這些年火爆的文旅現象，不管是318川藏線堵車、敦煌堵駱駝成爲常態，還是一些遠離人羣的“反向旅遊”升溫，以及鶴崗的受捧，背後都與時代情緒的變化不無關係。在過去幾十年，“快節奏”所象徵的一種蒸蒸日上的姿態，讓很多城市爲人着迷，但現在，那些能夠給年輕人提供情緒價值，在就業、生活、文化、休閒等多方面都多一些包容的城市，能夠在“搞錢”與生活之間有更好平衡的城市，可能更能夠贏得年輕人的青睞。甚至，像阿勒泰等一些特殊的區域，則可能主要負責給一部分年輕人提供情緒價值。這也算是多元化的城市功能的一種體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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