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員想要大爆,關鍵是選對賽道?


■ “賽道”不僅使演員可以把過往成功角色沉澱在自己身上、喫足角色紅利,也代表着觀衆開始用更產品化的消費心態看待藝人。


 | 顧   韓
編輯 | 李春暉

來源 | 娛樂硬糖

從2010年移動互聯網創業潮興起,投資人們開始頻繁使用“賽道”一詞來形容新的創業領域和投資機會;到2024年內娛“賽道”蔚然成風,只要創造出一種足夠小衆並能令人充分釋放想象力的賽道,就沒人能在你的賽道里打敗你。
如此我們就知道搶先重塑並使用一個概念是多麼重要。2023年內娛還是一個“猴系”“鼠系”“牛系”橫行的動物園,2024年就已被無數賽道劃拉成了一個大操場。
先是白客帶動人夫感大討論,叫“一己之力帶火人夫賽道”。吳謹言重拾古裝復仇大女主劇本,叫“終於回到了合適的賽道”。王星越被發現戲中總愛上名花有主的女人,叫“開闢了奪人妻的新賽道(又稱曹賊賽道、西門慶賽道)”。

而我們看客覺得這些梗邪門又合理、合理又邪門,就可以驚歎“內娛竟然有這麼多小衆賽道”。那麼“賽道”的使用是新瓶裝舊酒嗎?還真不是。
每一種新概念的流行,都切實代表着內娛的現狀和方向。如果說此前的“猴鼠牛爭鋒”是顏值不足的男藝人捆綁上位並強化人設(《內娛有自己的生肖紀年》),那麼“賽道”不僅使演員可以把過往成功角色沉澱在自己身上、喫足角色紅利,也代表着觀衆開始用更產品化的消費心態看待藝人。
什麼轉型不轉型、單一不單一的,能演好固定角色、當好內膽的“皮套”,滿足觀劇需求就好。可別再搞什麼豔女扮村婦、鮮肉裝硬漢來證明自己、膈應觀衆了。

賽道的說法帶有這一代網絡用語的共性:靈活彈性、兼容萬物、最終解釋權歸提名人所有。賽道出現的原因、演員被提名與XX賽道綁定的理由可謂多種多樣。
很大一部分賽道是以前的“XX專業戶”換了個說法,是演員市場定位的體現。這些演員未必沒有駕馭多元角色的專業能力,但是受到外型、年齡與咖位的限制,只能接受茄子定律的支配(“演一個茄子火了,所有紫色都來找你”),成爲類型題材中的一顆螺絲釘,曝光度最高的永遠是同一類角色。
比方說,阿如那在《掃黑·決戰》中演的受害人其實也不錯,奈何市場還是把他推向了悍匪型角色,還必須是文化水平不高的那種。
姜珮瑤早年資源以電影與男頻劇爲主,再回頭進入女性劇集往往只能作配,從楊紫、馬思純的閨蜜演到周雨彤、白鹿的閨蜜。類似情況還有劉鈞老師與昏庸爹、劉琳老師與窒息媽、李澤鋒與出軌男。
以上這類賽道多是從題材類型、或者人物的身份設定中直接劃定。有些賽道則是遇到了合適的人、合適的作品與合適的時間一下子被認證價值,由此被提拔爲新賽道長久留存。這類賽道更值得關注,因爲其代表的不僅是演員的個人特質,更是觀衆的喜好流向。
在白客之前,大概沒人會想到“人夫”也會觸發網友那麼多綺麗幻想。同理,沒有雷佳音現身說法,很少有人相信男演員能靠着演窩囊廢從地面頻道走向上星大劇、張藝謀電影。
王星越四奪人妻,井柏然在《新生》裏挑戰男女通喫的“男妲己”,張晚意短短几年將師徒年下、骨科與男小三演了個遍,藝人得到的都是正向加成。這些都說明了背德情感關係在當下的火爆,不知不覺間已經從爭議性劇情變爲捧人的存在。
還有一類情況是,有些演員確實會在某一類型中發揮出超強能量,令觀衆感覺此類角色非TA不可。例如在最近一個月恰好形成對仗的、分別拯救男頻與女頻於萬古長夜的張若昀與吳謹言。
張若昀的顏值恰好卡在一個女性能get到蘇點、男性也不會斥之爲“小鮮肉”的程度。更難得的是,即便在戲骨環繞的羣像模式中,他也能保持大男主的超強存在感。
吳謹言清冷倔強、勁瘦挺拔,被認爲演復仇大女主既沒有小人得志的跋扈,也不用擔心她後期變嬌妻忘記初心,背刺觀衆。
類似的還有內娛天選打工人周雨彤,既能演繹出職場精英的幹練,也難得抓住了那股疲憊的“班味兒”,這令她的都市女性角色懸浮感大減、真實感與當下性大增,讓屏幕前的社畜真情實意喊出一聲“周姐演我”。

不難看出,賽道學其實並不是一種很嚴謹的劃分,更多是網友玩梗。形形色色的小衆賽道再次印證了硬糖君之前的看法——即內娛審美正在大洗牌,流量有可能流向任何類型任何人。哪怕外型與偶像基本不沾邊的阿如那、黃覺,也都憑藉在懸疑犯罪題材中的精彩表現成爲賽道學的熱門提名對象。
另一方面,就像之前大多數熱詞熱梗一樣,賽道學漸漸也不再是單純的自發玩梗,而是被粉圈或專業團隊吸收,展現出營銷炒作方面的價值。
例如,賽道能夠快速給新人制造記憶點、喫足角色紅利。就像王星越的“愛人妻”賽道,一來選擇性忽略了他那幾部正常的男主戲,二來其實也並不能代表他的能力擅長、主觀意願或者市場定位。但它精準抓住了王星越當下角色的人設特殊性,也充分利用了羣衆對狗血背德的好奇,令演員本人從劇情與角色處成功分得了一部分關注。
類似的還有劉端端(《慶餘年》二皇子)的海棠賽道、劉學義(《花間令》的冤種男主)的鰥夫賽道,本質上都是“一人賽道”。你一個人在上面撒歡跑,無須擔心誰來超越。
不過更多賽道還是寬廣的,這就爲藝人提供了捆綁的可能。一句“XX賽道又添新人”、“這麼難的賽道也讓TA闖進去了”,就有機會將一些影響力並不足夠的角色&演員混入真正深入人心的角色當中。
當然,有時藝人也不一定是有意蹭熱點,而是在新的討論中被重新定義、納入盤點。回顧年初窩囊廢賽道的討論,鮮少百分百隻圍繞雷佳音,而是前前後後拉入了更多男星,爲窩囊廢分門別類,同一情境若是雷佳音會如何如何,換了郭京飛、沈騰又會如何如何。
甚至,由於窩囊廢人設的興起足夠代表時代症候,這一賽道至今仍在不斷增員——最近衝進來的是胡歌、陳建斌,你敢信?
正如上文所言,賽道學是對以往“XX專業戶”說法的更新升級,然而細究起來,專業戶聽起來那麼的小富即安、裹足不前,像是演員甘心在舒適區裏躺平。而源自互聯網界的賽道一詞,帶給人的感覺就積極許多——它待人開拓,它可以深耕,它的內部也存在競爭,而不是一潭死水。
如此,便可只強調演員對某一種人設的掌控與戰績,將戲路較窄、長板短板一樣明顯的演員拔得很高。
吳謹言在《延禧攻略》魏瓔珞與《墨雨雲間》薛芳菲這兩個復仇大女主之間,是多次征戰都市劇與傻白甜的失敗。李現演電影與正劇總是自曝其短,在《去有風的地方》《春色寄情人》中二戰小鎮帥哥,卻能讓人品出其獨一份的文藝範與鬆弛感。
以前面對這種情況,演員總想挑戰,觀衆總想挑事。但現在大家都踏實了——安安分分待在舒適區,這不是TA好我也好嗎?
過去,在文娛評論包括演員本人眼裏,定型與標籤化都不是什麼好事,轉型與撕標籤則是一種政治正確般趕早不趕晚的大事。可如今,觀衆對於討論演員賽道樂此不疲,甚至在沒有這一套說法之前,偶爾也會建議某某某和某些類型鎖死。
爲什麼觀衆不再“催”演員轉型了?
一個非常直接的原因是,內娛尚未完全從流量模式中走出。有能力轉型的等不到機會,而一說要轉型就有大把資源可挑的,通常在能力上還沒做好準備,這就製造出大量演技“冥場面”。一個兩個還能看樂子,多了難免令人覺得是不是不發火就把人當傻子,讓大家掏着會員錢、電影票錢爲208w的試錯買單。
況且,轉型的思路無非就那麼幾種,扮糙扮醜,演反派凹硬漢,到嚴肅題材或大導作品中鍍金。然而,很多偶像型演員從外型到表演都不適合正劇或電影標準,禍害觀衆眼睛的同時,也導致好劇本沒辦法成爲好的成片、走不了口碑路線,這類情況也令人扼腕。
長此以往,觀衆對內娛的容忍度、期待值也有所降低。以前老百姓對演員的要求可能是德藝雙馨藝術家,現在的觀衆則更多以自己觀影的需求感受爲優先。
粉絲可能會操長期主義的心,要求演員的事業有規劃、有成長,打破標籤、打臉輿論。我們高貴路人則只想看合適的人、合適的臉演合適的角色,演員的長線規劃、個人的追求意願都不在考慮範圍內。
一個典型的例子是劉昊然。商業鉅製捧紅的小生犧牲形象挑戰文藝片,以往大多會被解讀爲對錶演認真有上進心、勇氣與決心可嘉等等。
然而事情發生在2023年,卻令他幾乎路人緣盡毀。“有些男演員就像初戀,一旦沒有了少年感那跟死了有什麼區別”,這條豆瓣短評獲得了2800多個贊。
而從另外的角度來說,這可能也是社會觀念轉變所致。崇尚奮鬥的年代,不敢打破舒適區是可恥的。而在力求上岸的年代,更普遍的感受是能找到舒適區已經不錯了。
內娛也是如此。媒介環境的瞬息萬變、藝人自身資質水準的參差不齊甚至倒退,都導致站穩腳跟一事難上加難。
吳謹言時隔六年,靠着於正古偶、復仇爽劇、同一配音等多重buff疊滿才召喚出“魏姐的劇粉盤”。張頌文憑《狂飆》高啓強一角躋身叔圈頂流,然而新劇中唯有同樣演反派毒梟的《獵冰》被成功帶飛,演正派警察的《看不見影子的少年》則存在感稀薄。這還是演技備受肯定的張頌文,他以後是不是最好也待在“壞人”舒適區呢,沒人知道。
大爆劇大爆角色的飾演者尚且如此,其他人的處境可想而知。90這一代生花有大量折損於傳統媒體失勢、事業規劃失誤,像周雨彤這樣能夠找到“打工人”戲路留下來的,已經非常幸運。
話說回來,既然如今的產業圈也是各種挖掘小衆賽道,那麼如果演員真是憑實力在某個角色賽道脫穎而出、並能夠將同類角色持續演好,那麼我們支持TA端好這鐵飯碗。